编者按:本文转自混沌大学,作者傅盛,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火人节与混沌学理论
2017年,对我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去火人节寻找自我,去混沌学习理论。
先说火人节。很多人认为,火人节就是去裸奔的。我的确没裸奔,不过我看过别人裸奔。
如果仅仅简单地认为这个活动不过是几万人到一个沙漠建一个城市,7天之后,把它烧掉,那也挺无聊的。
但等你到最后一天,当神庙被烧掉,看着冲天大火,几万人静静面对那一堆大火,没有一个人说话。有人在哭泣,有人在说Thank you,你才充分理解,这是一个寻找自我的盛会——每个人最本质的无非就是向上与你的世界观打通,向下与你的自我打通。
| 火人节每年8月在美国黑石沙漠举行,来自全球的参与者在沙漠里凭空建起一座只有8天寿命的“城市”,8天后城市消失,人们燃烧一座木质雕像作为节日的结束。
我后来慢慢发现,也许有的时候你的很多痛苦来自于:你并不知道真正的自我在哪里。很多时候,你被社会的外在比拼拖拽着,挣脱不得。我有时候在想,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重要吗?火人节,给了我答案。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是,到混沌学习理论。
来了之后,我突然一下展开了很多思考——原来,凡事背后皆有道理;所有东西都有第一性原理。接着,我又读了很多书。
学习这些理论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生物学的思维模型。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为什么说豁然开朗呢?我记得混沌那堂课有一页PPT,令我印象深刻。是哲学家丹内特的一句话:
“如果要我选择一个最伟大的思想家,不是牛顿,不是爱因斯坦,而是达尔文。”
这句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之后,我在沙漠戈壁徒步,背了个音响不停听王东岳老师的讲解,听了大概有4、5遍,我开始有了体悟。
他认为,达尔文把几十亿年的规律总结了出来,时间尺度更大、更复杂、更难。进化论很难去验证,而物理学容易验证。比如做个实验,就验证了。整个生物界,那么多信息,都在几十亿年中进化,无法简单验证。即使用最快的果蝇验证,也需要很长时间;用小白鼠就需用更长时间。
达尔文将那么复杂的信息中抽象出来,形成一代思想之大家,真的非常非常牛。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我最近又认认真真琢磨了一次。我发现,生物学是一门能打通很多跨界知识的学科。
尺度大,并不完全是一个生物学思维得以贯通学科的核心原因。相比物理学等自然科学,生物学更深刻地揭示了世界的底层规律,其思想放之四海而皆准。它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可能我们自己都并不了解的真实世界。
然而,牛顿和爱因斯坦的世界观,本质上都是世界可预测,区别无非在于,牛顿是用公式预测,而爱因斯坦是用观测方法预测。生物学的底层认知在于,当你深入下去,就能触类旁通。
我记得非常深刻的两句话:
第一句,进化论第一次把上帝拉下了中心位置。
首先承认没有上帝,同时把人拉下中心位置。大家真正承认,原来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我们就不是一个特殊的生物。我们只是无数的生物当中进化出来一种——它只是叫人。
第二句,以人为中心的自我幻象,不仅存在于人类群体,也存在于每个人。
我们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是独一的自我。有些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当你努力时,就会获得好结果;当你全力以赴,就会与众不同。
我认为,进化论真正的价值在于,让我们意识到每个人的自我,都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如果不是认为自己特殊,就不会因为自己遇到了一些挫折而感觉受到了伤害。其实这都是因为你自己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幻象。
生物学思维模型的启示:
混沌-理性-过程-反脆弱
总结来说,生物学的思维模型给我带来了几个很重要的思考启示:
混沌
如果我们把时间尺度从几十年、几百年拉到上亿年、几十亿年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其实世界是不可预知的,是混沌的。
比如太阳每天都从东边升起。大家会想,那当然了,地球自西向东转,所以它明天一定会从东边升起。但,万一一颗行星把地球撞成两半呢?撞击成反向运转呢?它就不会啊。
生物学展现的大逻辑就是世界不可预知。你并不知道是否会有一颗行星撞过来。如果没有那颗小行星,我们今天还在这里讲课吗?是不是恐龙依然在横行霸道,真的会有智慧生命吗?
它展现的是一个生物学的思维模型和世界观。我们整个生命都是从单细胞开始的。连生命的出现都是一个偶然。一直到出现人,都是个偶然。我们存在无数次机会被毁灭,任何一个意外因素都可能让你成长不起来。
所有的巧合才铸成了今天的我们。
我坚定地认为:生命系统的复杂性,外部环境的非连续性,都使得精准预测变得不可能。自然界整个发展几十亿年,生物的起起落落,精准预测是不可能的。不仅量子物理证明了,生物学本身也在证明这件事。
生物学永远只能总结过去,很难预判未来。有一个例子,美国要求不能捕小鱼,为此就用那种大网孔去捕鱼,结果发现那种鱼的种群全都变小了。你以为在保护那些小鱼,结果它们自己变小了。像这样的种群变化,你真的能预测吗?
所以,混沌的世界里,唯有坚信概率,坦然面对过程中的失败,不停地扔骰子,总有机会到6。如果你认为,6就是边界,你还是有机会到的。无非就是你手气好扔一次就到了,手气不好多扔几次。实在不行,就使劲扔。太背了也没办法。
推及做公司,我们怎么想呢?如果我们把所有信息都掌握在自己的判断和计划之内,将其KPI化,并放入年度预测当中,有可能我们就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当外部发生变化,你会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办法真正面对一个你不理解的世界。
这个世界处在一个快速的外部环境变化中,所谓认知就是你能从外部拿足够多的信息做出正确的判断。否则每次都跟盲人摸象。以前你摸,你觉得是大腿,今天你仔细看,它变成尾巴了,但你还觉得是在摸大腿。
理性
生物学的思维模型给我带来第二大启示就是理性了。
我的天性却相反。小时候,我们家小猫死了,我哭了很久,特别受不了,情感很脆弱。这样成长起来的人,很难理解什么叫真正的理性。或者,理性也可用另一个词——“暗黑”来诠释。
这个词,我是从高晓松解说《三体》的节目中学到的。后来,我专门约高晓松出来喝酒。
我说《三体》,我看了好几遍,看到的是黑暗森林,最后你看到的却是刘慈欣内心的暗黑,或者叫理性更好。看到圣母婊毁了世界,毁了太阳系,最后毁全宇宙。而毁掉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一个对世界充满爱的人。我说,这个逻辑,这条暗线,我没看到。
我也问过一次刘慈欣,关于地球毁灭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发生?他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觉得地球毁灭是特别不得了,或者悲伤的事情,站在宇宙的观点看,一个文明的毁灭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老子想得很清楚。大自然不关心个体,不关心种群,它只用上帝视角制定规则,或者规则就是进化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然而,无数的种群灭绝了,大自然依然生机勃勃。这就是大自然理性的一面。
当你真正从这个时间维度去看,那么多生命都灭绝了,你的股价跌一点算什么呢?等到后来,你会发现,由理性生发出来的是不断向前成长的力量。
有一个词叫上帝视角。一个创业者想要创业,首先要用上帝视角看事情。所谓上帝视角,就是将自己深入其中,能敏锐感受内里变化;抽身其外,又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旁观者,观察很多事情的发生和结果。如果你理解,这是一种新陈代谢,是一种生物学的演化,就会避免很多所谓伤感的情绪。
公司也一样。当你把它看成一个生命体,困难也好,挫折也好,都是公司必经的一个侧面。有一些人可能比较理性,比较好过这关。有些人感性,可能需要克服自身本来的天性。
有一段时间,每次有人离开,我都受很大心理影响。后来我就比较理性的面对了。我觉得,人进人出,无论对个体进化,还是组织进化,都是好事情。
理解到这一层后,我就开始大刀阔斧,拆分事业部,鼓励内部创业,出售部分业务等等。我还在公司内部搞了一个门徒计划,直接找了10几个90后的年轻人。每周给他们开一次会,培养他们,让他们成长。
猎豹的机器人公司则干脆放到体外孵化。用投资的方式,内部竞争,内外竞争,积极推进队伍的新陈代谢,统一队伍认知。
由于这种竞争,必然带来很多人的不适,也会造成人员的一些交替。其实在以前,我的内心特别接受不了。包括一起工作很多年离开的人。
但现在我会认为,那都是彼此进化的一部分。有的时候,环境变了,我们需要进化;进化不了,离开了,大家也只是在不同的轨道上。今天,我能更加理性地看待这一切。
反脆弱
反脆弱的核心是什么?是指在一个波动的世界里持续受益。无论对你的观念来说是好还是坏,你都能受益。而不是在一个你认为坏的环境中不受害。
在大波动中受益,是生物学的终极能力。遗传与变异,其实就是一头保持稳定,一头在波动中寻找机会;一边是个体死亡,一边是种群进化;一边是环境恶劣,一边是生命更强大。
那天我跟张一鸣聊,我说,最后发现人能够往前跳一步就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极其伟大的梦想。第二个可能是:被逼的。
后来张一鸣说:不对,只有被逼的,很多东西都是逼出来的。
当然,即便到今天,我也不认为猎豹,或者说我自己,就能把我们遇到的困境真正跨越过去。但至少,概率增加了。
猎豹的进化,刚拉开大幕。尽管还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但正是经历了这些,我才意识到,如果你把公司看成一个生命,或者是种群,它跟自然界的进化如出一辙。最后其实就是剩者为王。
尼采说,“那些杀不死我的,会使我更强大”。这句话简直就是我的内心写照。
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生物学思维,真的开启了我的上帝视角。我不是我,我变成了那个静静观察我的人。
还有一些人黑我,说什么李开复你再不努力,这个创业导师的名头就要被傅盛夺走了。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创业导师。我是觉得创业实在太艰难,太不容易了。很多人自己成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有些人就干脆当做一个秘密,永远不跟大家讲。我就是自己有一些感受,分享给创业者而已。
我才不当什么导师呢,我也当不了导师。以后别叫我什么老师,叫我傅盛就行。
最后分享八个字。
王阳明在去世前,弟子问他,有什么想说的吗?他说,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我狗尾续个貂——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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