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华商韬略,作者高欣,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硅谷创业好基友决定不在公司继续唠叨了。
1
2019年,互联网巨头们都有不小的改变。
贝佐斯离了婚,比尔·盖茨重回首富宝座;重装再发的微软,也将亚马逊甩下了一丢丢。苹果出了“浴霸”,脸书上马Facebook Pay,腾讯在产业互联网闷声进发,阿里回港风光上市。
谷歌,则有些一言难尽。
A面,谷歌及其母公司Alphabet仍是这个星球上最值钱的上市公司和互联网巨头之一,其业务也仍在与时俱进、持续增长。
截至12月4日美股收盘,谷歌市值9107.60亿美元,超越亚马逊(市值8729.45亿美元),排在1.16万亿美元的苹果和1.14万亿美元的微软之后。
但在B面,21岁的谷歌正深陷后青春期的挣扎。
先是公司业务。
Alphabet三季报显示,当季公司净利润为70.68亿美元,比去年同期的91.92亿美元下降23%。
广告业务仍是Alphabet的“摇钱树”,但已连续四个季度下滑。谷歌的另一重头戏云服务,也依然落后于微软和亚马逊。
再是外部环境。
美国国会、州检察长和联邦反垄断监管机构正在审查其市场主导地位。
近日消息,美国50名总检察长准备将对谷歌的调查范围,从广告业务扩大至搜索和安卓等其他业务。
上周六欧盟委员会也来加把火,宣布欧盟反垄断监管机构正对谷歌进行初步调查,内容涉及其如何为广告业务收集和使用个人隐私数据。
更棘手的,还是内忧。
谷歌内部,工程师们正公开反对公司与美国政府合作,分裂情绪持续上涨。
8月14日,1495名谷歌员工发出一封请愿书,希望谷歌不要参与美国移民暨海关执法局、司法部难民安置办公室及海关与边境保护局的合同。
上月底,谷歌以“违反数据安全政策”为由解雇了四名员工。员工们抗议公司决定,管理层与员工间的紧张局面继续加剧。
本周二,这几位前雇员表示,他们已向美国全国劳资关系委员会提出不公平劳动行为投诉。
还有一件看起来很大的事:
在这被称为“谷歌的最动荡时期”,两位创始人发了一封联合信,官宣不干了。
美国时间12月3日,46岁的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宣布,二人将分别辞去CEO和总裁职务,退出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日常运营,一起交出了权力。
信中,他们把谷歌比作一个“21岁的年轻人,是时候离开家了”:
“现在是时候扮演自豪的父母的角色了——提供建议和关爱,而不是每天唠叨!”
“当我们认为有更好的方式来管理公司时,我们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愿离开管理岗位的人。”
2
两位创始人携手退休,硅谷、华尔街、甚至是谷歌内部,其实都不意外。
征兆早有。
今年6月,挂着CEO头衔的佩奇就缺席了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年度股东大会。当时在大会上,有人向公司董事长提问:
CEO去哪儿了?
去年,佩奇还拒绝参加美国国会关于利用互联网平台的听证会。美国会议员愤怒地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拉里·佩奇去哪儿了?
谢尔盖·布林总裁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与佩奇不开Alphabet的年度股东大会,他还与佩奇一起,打破了“老板”长期缺席传统的每周员工提问会议的记录。
其实早在2015年Alphabet首次亮相后,佩奇的官方职责就已经缩小到“针眼那么大”了。很多时候,特立独行的他,不参与管理,不行使职权,似乎是有意为之。
作为一枚典型技术男,佩奇更关注产品和那些“遥不可及的技术”,对公司策略、股东拓展及很多日常职能不感兴趣。包括创立谷歌,他和布林为的也不是做管理。
谷歌1998年诞生于加州的一个车库里。当时,25岁的佩奇和布林还在斯坦福大学读计算机科学研究生,并且互相看不惯。
“我觉得他很讨厌。他对事情有非常坚定的看法,我想我也一样。”2005年,佩奇曾这样回忆二人的初次见面。布林立刻还击:“我们都觉得对方很讨厌。”
之后,二人持续着面对面激烈争吵的风格,将谷歌从初创公司、搜索引擎,带成了硅谷、全球互联网巨头,也将自己干成了超级富豪。
今年10月发布的福布斯美国400富豪榜上,佩奇、布林分列第六、第七位。
与今天对“大权在握”不感冒相对的是,二人都曾努力掌握甚至争夺过权力,也曾为做一个优秀的管理者真诚努力过。
但实践却一再证明,他们都不太合适管理,尤其是佩奇。
佩奇在26岁、谷歌成立仅一年后,就被投资人要求过下台。
投资人认为他独断专行,沟通方式简单粗暴。那种激烈争吵的作风,似乎只有布林才能接受。但佩奇还是坚定地守住CEO大位。
世纪之交,投资人明确要求谷歌任命一位年长的管理者,一位“更懂得如何打造世界级团队的世界级CEO”。
这也是硅谷的管理和文化:
创始人不必独揽大权,而是应该注重经理人文化。如果创始人不合适,那就让创始人走人,让位给经理人,打造真正持久的组织、团队、文化和公司。
佩奇答应了。几个月后,他和布林又反悔,“我们觉得我们两人可以管这个公司”。再过不久,佩奇又改了主意,表示愿意接受投资人和经理人的指点与帮助。
2001年,在投资人持续压力下。硅谷风云人物、三大硅谷精英经理人之一的埃里克·施密特,以董事长的身份加盟谷歌,随后成为CEO。
施密特加入后,与佩奇、布林一同,成为驱动谷歌的“三驾马车”。由于更加年长,他也被称为是佩奇和布林的“成年监护人”。
从这位职业经理人的身上,佩奇尝到了不少甜头,也学习到不少。
2010年4月,佩奇似乎又有了能做回CEO的自信并对权力上瘾。他从施密特手中拿回了职务,让施密特只做董事长。
但几年过去,时间再次证明,他终究都没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尽责的CEO。在谷歌,适合这个职位的,其实还是施密特。
即便佩奇一开始也很认真地努力过。他还曾采纳投资人建议,去和其他大型科技公司的CEO们聊了一圈,试图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一个插曲是,佩奇向乔布斯提出拜访申请时,谷歌正因安卓惹怒着乔布斯,而乔布斯当时已在病中。所以,乔布斯原本不想见的。
最终,出于自己也曾得到过前人的帮助、现在应对后人有所回馈的考虑,乔布斯同意了,但他给佩奇灌的不是管理经验,而是产品情怀。
或许是被乔布斯聊服了,佩奇对那一圈学习的经验总结是:谷歌能接受一个外来CEO,只要那个CEO是乔布斯。言外之意是,没有找到乔布斯之前,他还是要自己干。
但当公司的体量越来越大,佩奇自己也开始感觉到作为“产品型CEO”的短板与难处了。这个被媒体称为“乌托邦式偏执狂”的创始人,又渐渐个性回归,对管理缺乏兴趣。
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更愿意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被管理的常务缠身。布林也是。
佩奇喜欢琢磨飞行器和无人驾驶汽车。布林则更愿意埋头打造谷歌神秘研发部门Google X。
“他们更喜欢远离公众视线,专注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洛杉矶时报》如是说。
《纽约时报》则认为,2015年将谷歌重组成Alphabet的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佩奇和布林对管理和经营公司“失去了兴趣”。
但今年6月,施密特任期结束,并且连董事会都不想呆了。失去依靠的佩奇,选择了“老臣”皮查伊——一个既懂管理、又懂公司的印度人,来做CEO。
而自己,算是彻底放权而去了。
3
佩奇最初认可施密特,更多是因为后者也曾是个程序员。
布林看中施密特的理由则是,他像个“出现在火人节上的人”。
双方最开始的合作并不愉快,佩奇对施密特百般防备,还试图“拆台”。
随后,年长他18岁的施密特让小伙子见识到了姜还是老的辣。
施密特成为CEO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建议佩奇再找一位专门负责产品管理的副总裁。
佩奇一开始认为这是多余,但后来渐渐接受,因为他发现这样做,自己能放手不少工作。
接着,施密特聘请高管团队,建立销售队伍,帮助谷歌度过财务危机。
他还带领谷歌上市,完成了对安卓、YouTube和Keyhole(谷歌地图的基础)的关键收购,发射了谷歌地图卫星,并在北京亲自宣布了公司的全球中文名为“谷歌”。
如果说佩奇的梦想是创造极致的产品,那么施密特则帮助这些产品实现了商业化,并助谷歌从几个灵感成长为一代互联网巨头。
佩奇越来越放心施密特的管理,也越来越退居幕后,表现出更多信任与配合。
谷歌日渐强大,不可避免地开始出现大公司病,外部还有来自脸书的竞争威胁。施密特没能改变佩奇时代高层决策的激辩风格,管理层冲突加剧。
在领导谷歌的第10个年头,聪明的施密特表示“谷歌不再需要被大人每天管着了”。2011年1月20日,他宣布卸任CEO。这也就有了佩奇的再次回归。
虽然最终算不上成功,佩奇接过CEO之后还是做成了很多事。
他重组公司高层,亲抓重要产品部门,并把从施密特身上学到的一项重要操作做到更极致:
在每个部门的顶层都要任命一位类似于CEO的经理。
美国拥有最成熟的职业经理人培养与锻炼机制,硅谷拥有全球最好的职业经理人,这些给了佩奇足够的底气去推动。
四年中,佩奇带领谷歌推出自己的社交网络Google+;斥资120亿美元收购摩托罗拉,并由此进入硬件领域;然后,他打破了公司的延续性发展策略,开始了一系列颠覆性动作:
他开始关注风力发电创业公司Makani、智能家居公司Nest、人工智能研究机构DeepMind等一系列“登月”项目。
2015年8月,在这些项目的基础上,Google宣布进行资产重组。重组后,Google划归新成立的Alphabet,Google旗下的核心搜索和广告业务与Google无人车等新兴业务被分离开来。
新业务让佩奇兴奋,也精力不够,于是他主动让出CEO的位置,让内部员工桑达尔·皮查伊接任。
皮查伊1972年生于印度金奈,基本与佩奇和布林同龄。他曾就学于印度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后在麦肯锡公司担任咨询顾问。
2004年4月1日,皮查伊加入谷歌。从产品经理起步,他一步一个脚印,用一份份实在的战绩,走上今日掌舵者的位置,包括——
击退雅虎对搜索业务的强势进军;将谷歌搜索变成Firefox和Safari等浏览器的默认搜索引擎;与苹果等大公司建立良好合作关系。
皮查伊对于谷歌最大的贡献,来自于他建议管理层并最终担任项目负责人、做出了浏览器Chrome,由此在惨烈的流量争夺战中守住了阵地。
2013年,在智能手机爆发的关键时刻,皮查伊接管Android部门。2014年10月,佩奇又把搜索、地图、研发、广告等核心产品交给了皮查伊。
信任可见一斑。
如果说佩奇曾愿让位给施密特,是因为他感觉二人还算是有共同点(程序员),那么多年后跨过不惑之年的佩奇选择重用皮查伊,则是更多看到了二人的不同——
皮查伊拥有佩奇缺乏的经理人式的温和外交手腕与减少摩擦的能力,“非常好相处”。佩奇也看到了,皮查伊与自己的这些不同,能够给现阶段的谷歌带来更多益处。
“对于佩奇,像皮查伊这样的人就像救星一样。”谷歌内部人士直言不讳。
相较于热爱与员工在“课余时间”进行全身体对抗比赛的佩奇,皮查伊可以温和到,面对员工罢工,能够说出“相信罢工能使谷歌成为一家更好的公司”。
在官宣辞职的联合信里,佩奇和布林对皮查伊的评价也是“谦逊的领导者”。
不过高位上的温和,从来不是性格使然,而是策略选择。现阶段的佩奇和布林,显然认可了这种策略。
皮查伊的另一项重要贡献,是为谷歌招募、培训并维护了一支极其优秀的团队。据说在皮查伊的团队里,有最优秀的产品经理和最卓越的工程师。
如果说施密特将谷歌调整为一家能良好商业化运转、有稳定组织运作的超级大公司,那么皮查伊则将谷歌组织团队建设的质量,带上了一个新台阶。
4
皮查伊能否像他的印度同胞、微软CEO纳德拉一样,将谷歌带出危机,登上一个新巅峰?谷歌内外依然存疑。
所以即使退休了,佩奇和布林也依然保留着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根据Alphabet 2019股东大会公开信息,两人的投票权相加依然超过50%。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觉得必要,依然可以随时推翻皮查伊做出的任何决定。
谁也不知道佩奇会不会第三次回归。
但,佩奇和布林显然愿意让经理们先带着谷歌出去跑一跑。
2010年,谷歌成为“全球最受尊敬公司”。那一年,佩奇和布林不过37岁,他们的公司一度成为全球高校毕业生心中的“最佳雇主”。
而今,创始人们认识到,科技行业面临越来越多的审查与监督,“让富有远见、异想天开的人做首席执行官可能并不合适”。
该是专业管理者坐镇的时候了。
马云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三个月前,在杭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后,他官宣辞职,张勇接任。
与佩奇相似,最一开始,马云也一度心里拿不准。“不让CFO做CEO”的梗如在昨日,曾经的CFO就已经接过了他的重担,率领四万亿阿里继续向前。
中国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发展,与美国有着天然差距。毕竟,这个角色本就是美国人发明的。也因此,马云们的接班人寻找之路,显然要比佩奇们更加漫长、并且更加艰难。
但对于公司尤其是大公司的管理,这是被证明了的正确道路(至少是其中之一)。
所以,阿里、腾讯、京东、百度,都在一直挖掘、培养更多更年轻的管理者。背后的更深层目的,是要搭建和巩固企业的组织架构与团队文化,以确保企业的长治久安。
一家企业,或因一二人而起,但必定是因组织、团队、文化的生生不息,持续迭代与进化而壮大、向前、活过百年。
所以,已经力不从心、或者有更喜欢的事情要去做的创始人们,告别个人依赖,建立团队和文化,打造可持续的自驱组织,让公司没有离不开的人,甚至离开某些人不但能继续发展、还能发展得更好吧。
做到了,就像马老师潇洒交班,跑去非洲谈教育,就像大洋彼岸的佩奇和布林,扭身“登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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