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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来自娱刺儿,作者周矗,编辑杨晶,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48岁的宁静,成为了女团选秀史中,首个放言“不想成团”的出道者。
9月4日,《乘风破浪的姐姐》出道夜当晚,宁静以3242082票获得了第一名。听到这个消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黄龄说她只想和她的七位姐姐们成团,我也一样,我也只想和我的七位姐姐们成团,所以我拿第一不想成团”。
说罢,宁静拉上了决赛同组剩下的四位姐姐,一个一个地安利了起来,连主持人杨澜和黄晓明也控制不住这种“突发场面"。
台上,姐姐们不想“成团”,被称为最没“团魂”的女团。台下,网友议论的却仍是姐姐们的“皇族”“做票”“情商”等老话题。
三个月前,“三十而励”“三十而立”“三十而骊”的文案,让女性们获得了一次乘风破浪的勇气。
三个月后,这档以“突破规则”“突破自我”为目的的节目,又不可避免地跌入了“选秀”的老套路。
姐姐们依然是好姐姐。但在这个舞台上,她们真的“乘风破浪”了吗?
逃离“男性凝视”
关于“姐姐”的争议,在“成团”前夜早已爆发。
以陈赫为首的17位助演男嘉宾,挑动了观众的最后一根神经。
9月3日,#乘风破浪的姐姐 男嘉宾#话题,霸榜微博热搜长达15小时,一度冲上“热一”。
图源:新浪微博截图
这本是平常的综艺设置,却被舆论上升到了性别议题。
话题热门博主@龙猫自在看来,《乘风破浪的姐姐》人气完完全全来自于那些30+姐姐,与任何男艺人无关,也不需要任何男艺人来“增加”热度。
其中,有出轨“前科”的陈赫,成为了这次抵制声浪的靶心。
甚至有人提出,如果陈赫都能来,为什么遭到“封杀”的李小璐不能来?后者似乎更符合“女团”的定位。
性别议题研究者陈麻薯认为,问题的核心不在于陈赫的出轨行为本身,而是在于“男女艺人私生活的双标”。
“以陈赫为例,他对于普通大众可能是一个出轨洗白的男明星,但在‘姐姐’的主流观众心中,他是那个李小璐几乎都被全线‘封杀’,但他却能出来捞钱的艺人。”
姐姐们呈现出来的状态,比如女性之间的互助、情感、努力、光彩,对于很多女性来讲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成团夜当晚,每一位姐姐都那样的自信、美丽和勇敢。但当助演的男嘉宾们,在台上尴尬地呐喊、拉票时,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油腻。
三个月前,这档节目赋予了无数女性勇气。这种勇气,恰恰是一种脱离男性凝视的勇气。
我们搜集了多位女性对“乘风破浪”四个字的理解。
她们都提到,30岁本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却被外界包装成一道“风浪”,背后是这个社会对女性年龄的偏见,以及对女性社会角色的禁锢。
“如果姐姐们要‘乘风破浪’,就一定要脱离男性凝视,在女性世界里互爱互助,努力在成年后获得新的成长。”陈麻薯说。
这是大部分女观众,在这档节目中投射的希冀。总决赛上男嘉宾的一双双眼睛,在她们眼中就像“刀子”一样,为姐姐们“乘风破浪”的船划开了几道小口。
但这些投射都太过于理想化,《乘风破浪的姐姐》终究是一档选秀节目。
只不过,在“姐姐”这档特别的节目里,男性角色任何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节目组算到了黄晓明“端水”端得有始有终,算到了海涛与沈梦辰、吴昕之间家人般的温情,算到了李佳琦的诚恳、大方与卖力,但没算到女性观众对“出轨男星”的不可容忍,没算到观众给这档节目抬高的价值。
图源:新浪微博@乘风破浪的姐姐
然而,逃离男性凝视是否就等于“乘风破浪”?从成团夜当晚,姐姐发言中的辛酸、眼泪,以及舆论的风向来看,答案是否定的。
“姐姐们”要打破的不仅仅是男性凝视,还有他人凝视。
逃不掉的“他人凝视”
《乘风破浪的姐姐》的赛制围绕着五个字:观众喜爱度。
观众喜爱度,不但决定着一个舞台的好坏,还决定着每一位姐姐的去留。
第四次公演中,Cindy袁咏琳的团队仅仅落后安全团三票。但她也因此,失去了继续留在这个舞台上的机会。
在告别文案中,她依然对这三票念念不忘。“就是那三张票,我们无法成为安全团,决定了我的命运,就差那么一点点”,她说。
即使逃脱了“男性凝视”,姐姐还要面对现场500位“浪花”,以及悠悠众口的凝视。那一张张观众喜爱度排名表,就像梦魇一样萦绕在姐姐们心中。
成团夜上,第七名成团的黄龄甚至没有准备成团感言。她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没有问题,但观众缘却一直很差。
业务能力一直在线的孟佳,多次被观众喜爱度和赛制“惨虐”,淘汰复活后才人气暴涨。
从初舞台到成团夜,多位姐姐们都曾为自己偏低的喜爱度怀疑自己。无论她们是否在舞台上突破了自己,突破了年龄焦虑。
当姐姐们每场拼了命地拉票时,当孟佳怀疑自己不配为队长时,当每一队把“炸不炸”当成选歌标准时,她们都没有在“乘风破浪”,也没有在展现无限可能。
牵绊住她们的,是选秀规则下的生存焦虑,是姐姐们“同吃同睡”的友情。她们明白,自己一旦任性,代价很有可能是离开。
这背后,是选秀模式与“乘风破浪”本身的矛盾。
线性的选秀模式,可以让没有标签、作品积累的素人通过比赛,慢慢找到自己的特长、标签和存在感,最终收获粉丝与掌声。
《乘风破浪的姐姐》逻辑则是反过来的。这档“立意先行”的节目,让33位姐姐带着标签和原始积累,走进了这场粉丝经济体系下的选秀。
在这场比赛中胜出的姐姐,可能不是走出舒适圈、突破年龄焦虑的姐姐,而是最有“观众缘”的姐姐。
即使打着“突破传统审美”的旗号,但要想生存,还是要做着迎合大众审美的事情。
曾经成为500位“浪花”之一的王佳透露,现场的“船形舞台”很大。500位“浪花”们只能从侧面看到舞台,细节动作、舞蹈基础、表情管理等“加分项”很难被发现。
前侧的观众视野,会被高出来的舞台挡出不少。这两侧区域的“浪花”们不太能看到姐姐,只能在现场看屏幕转播。
现场的气氛、妆发造型、拉票环节,成了影响现场观众投票的主要因素。
“这是一场起跑线不平等的比赛,再客观的观众也是带着预期来的。如果当天的姐姐的表现符合或者突破了预期,票数就会很高,和姐姐们是否‘乘风破浪’了无关。”
表演之后,王佳发现宁静在台下哭了,旁边所有的姐姐也在哭着安慰她。不知怎么的,她也跟着哭了出来。
那一刻的眼泪是复杂的,有姐姐们的动人的情谊,也有生为女性天生的共情。
但让她更难过的,是选秀带来的“他人凝视”,终究会击中一个人,即使是宁静这样有资本蔑视赛制的姐姐。
在节目中一直被质疑“情商低”的蓝盈莹,曾经是那个敢于突破“他人凝视”的人。
她在镜头前呈现出的,是一种“丑陋的努力”,但却是女性“乘风破浪”必经的过程。
但观众最想看的,不是丑陋的过程,而是光鲜的结果,即姐姐们藐视规则、藐视导师的样子。
就像童话故事里着重描写的,是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与王子起舞,而不是她是如何擦拭又脏又臭的地板。
在成团夜,蓝盈莹噙着泪水,说出了那句“我是初舞台第一,今天倒数第一的蓝盈莹”。那一刻,舆论终于对她产生了怜惜与肯定。
这种肯定,无关乎“乘风破浪”。
“浪能载舟,亦能覆舟”
从商务资源来看,很多姐姐们已经“乘上了风”。
搜狐娱乐统计,有口碑但商务资源欠佳的万茜、话题女王张雨绮,在节目播出期间均拿下了四个代言,品类除护肤品外,还有汽车、电脑等硬件品牌。
郑希怡则凭借节目中的知性与“反差萌”,新增7项品牌大使,金莎、蓝盈莹紧随其后。
整理:搜狐娱乐
广告主们看中的,是姐姐们在综艺节目中绽放出的“姐性价值”,即独立、自信、优雅的魅力。
但这样的价值又是最危险的。一旦姐姐们在今后的公众活动中,没有持续这样的预期,其商业价值就会快速消退。
这也是流量时代下,艺人本身即商品的“怪象”。
在被曝出轨后,陈思诚曾回应自己就是个“手艺人”,希望只用作品说话,对人“盖棺定论”的只有墓志铭。
但对于品牌方、活动方来说,更重要的是艺人能否在预算中带来足够强大的品牌效应。
艺人经纪小多透露,通俗来讲就是流量关注度、社会影响力,更直接的就是购买力。艺人的定位、标签,需要和合作方所表达的slogan匹配吻合,双方借力去一起创造 “品牌”的突破。
其中,艺人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品牌。
2020年狂揽27个品牌代言的王一博,被看中的便是其个人身上“酷”“青春”“时尚”的气质,以及“95后女粉丝”的高忠诚度。艺恩数据显示,“化妆品”“互联网及电子商务”“清洁用品”在王一博的代言品类中占比较高。
图源:艺恩数据
微博上沸沸扬扬的明星“搬家”活动,也是粉丝为提升偶像商业价值做出的努力。
从微博"新星榜"到"圈层榜",代表的是偶像粉丝圈层和知名度的改变,这些与偶像的“手艺好不好”关系并不大。
作为一档因“价值表达”而生的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带来的商业价值,也均与“女性价值“标签”有关。但这些商业价值是否会持续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随着时代的发展,成名的门坎和成本越来越低了。成名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能持续发展,一直对外输出。”小多说。
“成团”对于七位“无价之姐”来说,并不是她们最在乎的。她们更在乎的,是这个夏天与30多位姐姐一起拼命、欢笑、哭泣的回忆。
同样,观众对这支女团的期待,远远不是像几个月前出道的THE9、硬糖少女303一样,跑几场商演,拍几部团综。
她们要这支女团区别于市场上的“营业女团”,做到“三十而励”“三十而立”“三十而骊”。但具体要怎么运营,节目组没想好,姐姐们没想好,观众们也没想好。
在善变的观众面前,做到不被淡忘已经很难,更何况是一支肩负着社会议题的女团。或许在流量经济面前,“乘风破浪”本就是个悖论。
真正的“乘风破浪”,似乎还停留在2005年,李宇春夺冠的那一刻。
(王佳、小多均为化名,周逵老师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