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最惨烈的时期之一,从东汉末年的6000万总人口开始,一直到三国归晋的2300万总人口为止,天下总人口损失了3700万人,损失接近三分之二。
在整个三国期间,不但有曹操式的屠城,也有各种造反灭族的惨案,很多著名的家族都被整体族灭,没能留下后代。
比如两个死对头,董卓和王允,最后都逃脱不了被灭族的命运。我们熟知的“孔融让梨”,作为神童的孔融最终也被曹操灭族,他那两个下棋的儿子在被抓的时候甚至还创造了一句成语:“覆巢之下,焉有安卵”。还有关羽,身后被庞会灭门,也没能留下后代。
作为三国时代的地方豪强,唯一的选择是依附一家靠谱的诸侯,才有发扬光大甚至是继续生存的机会。纵观整个三国历史,只有诸葛家族的策略是非常特别的。诸葛家是彻彻底底的分散投资,同时投注魏蜀吴三国,且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果。
诸葛家族三个兄弟分侍三国,《世说新语》称他们为“龙虎狗”,即“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 。“蜀得其龙”是指诸葛亮,为建立蜀汉政权立下汗马功劳;“吴得其虎”是指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他是孙权手下重要谋臣,为孙刘联盟做出重大贡献,孙权称帝后,诸葛瑾官至大将军;“魏得其狗”是指诸葛亮的堂弟诸葛诞,是曹魏的重要将领,官至征东大将军。
诸葛家族本来就是名门望族,能够寄身于豪门,必然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对家族的兴衰荣辱会有一定的计划。兄弟三人各奔英主,都希望能够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即使有个别失误,对于整个家族来说不会有大的损失,最起码不至于诛灭九族。
对于诸葛亮的家族,很多人对其有误解,认为诸葛亮出身于普通的布衣平民家庭,原因在于诸葛亮的《出师表》是这样给自己进行的定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郡阳都县人,汉朝司隶校尉诸葛丰的后人。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字君贡,汉朝末年为太山郡郡丞。诸葛亮少年丧父,叔父诸葛玄受袁术委任为豫章郡太守,诸葛玄带着诸葛亮及亮弟诸葛均前往任职。正逢东汉朝廷改派朱皓替代诸葛玄。诸葛玄一向与荆州牧刘表交情甚深,故此前往投奔刘表。诸葛玄去世后,诸葛亮寄住隆中耕种田地为业。
跟随叔父来到襄阳以后,诸葛亮一直与当地的名士相结交,其中最出名的是司马徽、庞德公、黄承彦这三位。同时,荆州本地共有七大家族,庞、黄、蔡、蒯、马、习、杨,其中最有势力的是蔡氏和蒯氏。而庞德公和黄承彦正是其中庞氏家族和黄氏家族的代表人物。
为了与荆州本地的名士和大家族结交,诸葛亮的家族采取了联姻的策略。诸葛亮的两个姐姐分别嫁到了蒯氏家族和庞氏家族。大姐嫁给蒯祺,背后是荆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蒯氏。二姐嫁给了庞山民,庞山民是庞德公的儿子。而这位庞德公是庞统的叔叔,诸葛亮的外号“卧龙”,庞统的外号“凤雏”,司马徽的外号“水镜”都是庞德公给起的。
而诸葛亮自己娶了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黄承彦不但是荆州的名士,黄家也是本地的大家族豪强,而黄承彦的妻子,也就是诸葛亮的岳母,是蔡家蔡讽的女儿。蔡讽另外一个女儿嫁给了荆州牧刘表,蔡讽的儿子是蔡瑁,是刘表的小舅子。所以论备份,蔡瑁是诸葛亮的妻舅,而刘表是诸葛亮妻子黄月英的姨夫。现代读者常认为黄月英长相不美,为诸葛亮不值,你们懂得婚姻的价值吗?
有了这层亲戚关系,诸葛亮要是想做官,完全可以去辅佐刘表,不过诸葛亮完全看不上刘表,认为他没有前途,所以诸葛亮宁愿回隆中种田,以等待机会。话说诸葛亮给刘备制定的三分天下战略,第一步就是让刘备拿下刘表的荆州地盘,要干掉自己老婆的大姨夫,看来诸葛亮是真不把亲戚当回事。
刘备死后,诸葛亮掌管蜀汉朝政,在蜀汉,曾长期出现只知道有丞相不知道有皇帝的局面,足见诸葛亮在蜀汉的权势和影响力。
那么诸葛亮的后代命运如何呢?
据三国志记载:
乔字伯松,亮兄瑾之第二子也,本字仲慎。与兄元逊俱有名于时,论者以为乔才不及兄,而性业过之。初,亮未有子,求乔为嗣,瑾启孙权遣乔来西,亮以乔为己适子,故易其字焉。拜为驸马都尉,随亮至汉中。[一]年二十五,建兴(元)[六]年卒。子攀,官至行护军翊武将军,亦早卒。诸葛恪见诛于吴,子孙皆尽,而亮自有胄裔,故攀远复为瑾后。
瞻字思远。建兴十二年,亮出武功,与瑾书曰:“瞻今已八岁,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耳。”年十七,尚公主,拜骑都尉。其明年为羽林中郎将,屡迁射声校尉、侍中、尚书仆射,加军师将军。瞻工书画,强识念,蜀人追思亮,咸爱其才敏。每朝廷有一善政佳事,虽非瞻所建倡,百姓皆传相告曰:“葛侯之所为也:”是以美声溢誉,有过其实。景耀四年,为行都护卫将军,与辅国大将军南乡侯董厥并平尚书事。六年冬,魏征西将军邓艾伐蜀,自阴平由景谷道旁入。瞻督诸军至涪停住,前锋破,退还,住绵竹。艾遣书诱瞻曰:“若降者,必表为琅邪王。”瞻怒,斩艾使。遂战,大败,临阵死,时年三十七。众皆离散,艾长驱至成都。瞻长子尚,与瞻俱没。次子京及攀子显等,咸熙元年内移河东。
诸葛乔本是诸葛瑾的二儿子,过继给了诸葛亮,娶刘备女儿做了驸马,不过去世得早。诸葛亮自己老来得子,46岁生了诸葛瞻,在蜀国灭亡的时候,诸葛瞻率军在绵竹抵抗邓艾,进行了最后一战,和其子诸葛尚一起阵亡,同时战死的,还有赵云的儿子赵广,黄权的儿子黄崇,李恢的侄儿李球,张苞的儿子张遵等人。
不过幸运的是,诸葛瞻的次子诸葛京与诸葛攀的儿子诸葛显最后存活了下来,后来还得到了晋朝的重用,诸葛京后来出任西晋江州刺史。
诸葛亮的长兄诸葛瑾家族在吴国的势力比起诸葛亮也不遑多让。诸葛瑾在世的时候,是吴国皇帝孙权的重臣。诸葛瑾胸怀宽广,温厚诚信,得到孙权的深深信赖,称为“神交”。建安二十五年(220年)吕蒙病逝,诸葛瑾代吕蒙领南郡太守,驻守公安。孙权称帝后,诸葛瑾官至大将军,领豫州牧。
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少年就有神童之名,才思敏捷,孙权非常喜欢他。诸葛恪任丹阳太守时,先后收服山越十万人,获得了四万丹阳兵。孙权死后,诸葛恪受命为托孤大臣,受封太傅,开始掌握吴国军政大权,其在吴国的地位相当于诸葛亮的丞相。
诸葛恪在吴国朝廷飞扬跋扈,被吴国皇帝孙亮联合其他大臣发动政变诛杀。诸葛瑾一脉遭到灭门,诸葛恪次子诸葛竦、诸葛建以及诸葛瑾幼子诸葛融全被诛杀。
恪长子绰,骑都尉,以交关鲁王事,权遣付恪,令更教诲,恪鸩杀之。中子辣,长水校尉。少子建,步兵校尉。闻恪诛,车载其母而定。峻遣骑督承追斩竦于白都。建得渡江,欲北走魏,行数千里,为追兵所逮。恪外甥都乡侯张震及常侍朱恩等,皆夷三族。
诸葛诞是诸葛亮的族弟,处于曹魏阵营,在魏官至征东大将军,曾与司马师一同平定毌丘俭、文钦的叛乱。司马家族掌权后,诸葛诞曾因为利益冲突决定发兵讨伐司马昭,最终因为实力不济等多种因素失败,诸葛诞被胡奋所斩,夷三族,诸葛诞麾下数百人,全部拒绝投降而被杀。
不过其子诸葛靓逃到东吴,担任右将军,其后代诸葛恢在东晋曾任尚书令,诸葛靓的女儿后来嫁入西晋皇室司马家。
三国志记载:
诞窘急,单乘马,将其麾下突小城门出。大将军司马胡奋部兵逆击,斩涎,传首,夷三族。诞麾下数百人,坐不降见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其得人心如此。
此外,诸葛亮还有一个甘居平凡生活的弟弟诸葛均,诸葛均在诸葛亮出山相助刘备后,留在卧龙岗隐居,后被诸葛亮推荐给刘备,曾出任长水校尉,蜀汉灭亡后病逝。诸葛均的后人,张澍《诸葛忠武侯文集》中记载有一个诸葛望,《历代神仙通鉴》中记载有两个,即诸葛企和诸葛谦。
从诸葛家族的命运来看,家族中人才辈出,但即使是采取了如此优秀的分散投资策略,最后依然只有少数后人得以幸存。说明在宏观大形势极差的环境下,任何阿尔法策略都可能会遭受到黑天鹅的重击。
人们常用“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来说明分散可以降低风险,而分散投资的主要作用也是降低投资风险。
我们通常把投资风险粗略分为两大类:
1)损失本金的风险。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股权投资。从理论上来说,购买一个公司的股权(一级或者二级市场),最大可能的损失,是血本无归。对于绝大多数投资者来说,都无法承担这样的投资损失,因此需要想办法减少相关的风险。当房价开始下跌时,房地产也有损失本金的风险。
2)损失购买力的风险。所有的固定收益投资,比如放在银行理的存款,购买国库券等等,都有这个风险。名义上,投资者持有的资产市值并没有减少。但是由于通货膨胀的影响,这些资金的实际购买力下降了,因此投资者也遭受了损失。
作为诸葛三兄弟来说,个个能力超群,如果选择出仕辅佐诸侯,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则必然要面对损失本金的风险(被杀甚至灭族),但是如果他们选择归隐山林,则面临的是损失购买力的风险(才能不能变现),且在乱世之中,往往根本无法逃避。
诸葛家族选择的投资眼光也非常优秀,魏蜀吴都是汉末诸侯纷争的胜者,诸葛兄弟们至少没有选择袁术、刘表、袁绍、王朗、李榷、吕布这些失败者。
投资市场上对于集中投资和分散投资,一直有很多争论。
比如彼得林奇,最多的时候同时持有了1400多只股票,但股神巴菲特,则其前10大重仓股通常能占到其股票资产的九成以上。
巴菲特有个著名的“20个打孔位”规则:“我可以给你一张只有20个打孔位的卡片,你可以打20个孔,代表着你在这一生中所有可以做的投资,从而最终增加你的财富总值。但是一旦打完了卡上所有的孔,你就不能再做任何投资了。”
但巴菲特却也曾给广大投资者建议:踏踏实实地拿好标普500指数基金就可以了。标普500,够分散了吧。
一个组合能否起到分散作用、能在多大程度上分散风险,它的决定因素是什么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各资产间的相关性。相关性越低,分散风险的效果越好。
之前在盛行P2P的年月里,曾经有个心酸的段子:“自从跟网贷大佬们学会了分散投资,鸡蛋不要装在一个篮子里,聪明的我把资金分散放到了下列平台:投融家、钱妈妈、银票网、善林金融、唐小僧、联璧......结果现在所有维权群里都能看到我的身影。”
因此,多并不一定代表分散,我们这种普通投资者,只能力求适度分散:
1、分散投资于不同的大类资产,包括股票、债券、商品、不动产等;
2、分散投资不同市场,比如美股、港股;
3、在不同行业、风格上分散,比如大盘/小盘,成长/价值,金融/科技,以避免行业黑天鹅影响;
4、投资策略的分散,比如定投/网格/T+0/长线等各种策略分散。
在三国乱世之中,恶劣多变的大环境下,让家族血脉得以延续,在后世繁衍广大,是最重要的事。理查德·道金斯的《自私的基因》中说到:“基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不断重复地拷贝自身,以便在进化过程中争取最大限度地生存和扩张。”诸葛家族的分散投资策略,让优秀的基因得以延续,无疑是一种成功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