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毒眸(ID: techfinsight),作者陈楠楠,编辑赵普通,图源图虫,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八月未央》有诚意靠近原著风格,但是力有不逮,有其明显的局限性。”
4月18日,消失大众视线已久的作家安妮宝贝(现笔名庆山)在微博上发了一条针对电影《八月未央》差评的回应,截至毒眸(ID:DomoreDumou)发稿日,这部电影上映9天,累计票房5303.2万,豆瓣评分3.9分,仅好于2%的爱情片。
电影《八月未央》票房口碑双低,再次引发观众对青春文学改编电影时代局限性的讨论,在豆瓣电影评论区,一条“请将疼痛文学电影带入坟墓”的评论引发观众共鸣。
但同样改编自安妮宝贝原著的电影《七月与安生》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这部豆瓣评分7.6的青春爱情片,不仅让新人导演曾国祥进入大众视线,还让周冬雨和马思纯收获金马奖史上,第一枚最佳女主“双黄蛋”。
作为早期知名的青春文学作家,安妮宝贝也曾于2006、2007、2008、2011年四度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其代表作《告别薇安》《八月未央》《莲花》成为80、90后成长过程中绕不过去的青春文学作品。
十几年后,当那些年一起追的青春文学作品打着怀旧的噱头,以影视剧的形式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时,不合时宜成为它们的通病。
2000年左右,由安妮宝贝所代表的新一代作家群体,在书写个人青春体悟的过程中,也无意间形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的独特风景。
时至今日,青春文学改编影视作品频频翻车,或许还要从他们身上寻找答案。
千禧年的青春代言人
20世纪 90 年代,消费文化和市场化影响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其中也包括文学。随着出版机制改革、文人下海、图书出版业兴旺等热潮,文学的商品化程度越来越高,国内文化市场初步形成。
而90年代末互联网在国内的日渐普及,使网络文学作为一种新的娱乐方式,开始被大众接受。1998年台湾作者蔡智恒的网络连载小说《第一次亲密接触》在内地赢得广泛关注,也激发了内地众多网友进行文学创作。其中就包括同年10月,开始以“安妮宝贝”为笔名在网上写作的励婕。
两年后,安妮宝贝加入由朱威廉于1997年12月创办的榕树下,担任内容制作主管。并在千禧年,出版了创下40万册的销售成绩的《告别薇安》一举成名。
而作为国内成立最早的原创文学网站榕树下,也和红袖添香、幻剑书盟、起点中文网、晋江文学城等网络文学平台一起,迅速汇聚包括安妮宝贝、邢育森、宁财神(陈万宁)、李寻欢(路金波)等在内的初代网络文学作家。
这些初代网文作家的作品多以都市、青春、爱情以及虚拟网络与现实的探讨为主题;并以碎片化的写作方式,进行个体化、私人化情绪的表达;同时在作品中搭配更多的流行及情感元素。如李寻欢的《迷失在网络中的爱情》, 宁财神的《缘分的天空》,安妮宝贝的《八月未央》等等。
如果说初生代网文作家的创作方向,多为包括青春文学在内的言情类小说。那么,1999年由《萌芽》杂志举办的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则正式开启了新世纪青春文学的热潮。韩寒、郭敬明、张悦然、杨雨辰、七堇年等一批有影响力的青春文学作家都由此发轫。
依托榕树下等网络文学平台和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传播带动作用,千禧年以后,青春文学得以迅速发展。更多的青春文学作家,开始展露头角。这时期他们的作品多以校园、都市为主要背景;以爱情、友情以及成长的迷茫为主题。
如韩寒的《三重门》、张悦然《葵花走失在1890》、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饶雪漫的《小妖的金色城堡》、明晓溪的《泡沫之夏》等。
借助文学出版业和网络等大众传媒的进一步发展。除了创作以外,新一代作家还纷纷创办以个人为销售品牌的杂志,抢占青少年读者市场。当时,郭敬明的《岛》、明晓溪《公主志》、郭妮《火星公主》、蔡骏《悬疑志》的发行量,远超《人民文学》《当代》等主流文学杂志。
但互联网的迅猛式发展,以及更加多元的“类型化”小说崛起。如《盗墓笔记》《鬼吹灯》《诛仙》等幻想类小说。使得在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即将结束之际,火热的青春文学逐渐降温。
而随着青春文学作家群体逐渐“退网”以及步入中年,青春文学的产量及及关注度也随之降低,进入了“中年危机”。
青春文学的中年危机
在某种程度上,青春文学的保质期或许比青春期本身更短。
21世纪第二个十年,与青春文学作家逐渐进入中年相伴而生的,是包括杂志在内的、传统纸质出版物的衰落和国内手机移动互联网络的发展。2010年中国移动网络用户突破7亿,极大地扩大了网络文学的受众范围。
网络文学市场规模也在这个十年进一步扩大,艾瑞咨询发布的数据显示,自2012年起,中国网络文学市场规模逐年增加,呈波动增长趋势。
图源:艾瑞咨询《2020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研究报告》
此时,市面上更多类型多元的网络文学作品开始出现。包括玄幻、历史、军事、传奇等等。更加低龄的读者在这一时期成为新的网文受众,而他们的注意力早已不被青春小说占据。
青春文学作家们,也在求学就业,结婚成家过程中,或转化文风或早已转行,其中就包括安妮宝贝、韩寒等人。
2014年 6月,“退网”已久的安妮宝贝,在个人微博上宣布将笔名改为“庆山”,并首次以庆山为笔名发表散文集《得未曾有》。而她之后出版的《月童度河》《夏摩山谷》早已不同以往碎片、情绪化的写作风格,作品多了些清简、冷静与禅意。
2017年侯虹斌在《为什么文艺女青年在人到中年时都走上了灵修之路?》中认为,早年青春文学作家如卫慧、绵绵、安妮宝贝,在享受过金钱、体验、名望、地位后,现实生活中已经少有能够打动她们的东西。于是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玄学、佛、禅之类的东西,作为人生的突破口。
而作为青春文学领军人物的韩寒,也经历了赛车手、导演等多种身份的转换。4月22日,韩寒执导的第四部电影《四海》也官宣定档2022年春节档。转型以导演、编剧等身份进入影视圈,也成为很多作家的新选择。
但事实证明,每代人青春的悲欢并不完全相通,过去十年畅销的青春文学改编的影视作品,已经很难打动当下的观众。
“安妮宝贝们”过时了吗?
2013年,由赵薇执导,改编自辛夷坞同名小说的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上映,这部以6000多万的成本博得7.19亿票房的青春爱情电影,顿时吸引了资本的目光。国内迅速掀起了青春爱情片的拍摄热。
随后几年里,饶雪漫的《左耳》,明晓溪的《泡沫之夏》,安妮宝贝的《七月与安生》等纷纷被进行影视化开发。但这些青春文学改编影视作品,豆瓣评分能够及格的并不多。
而参与青春文学影视改编过程,似乎也成为部分青春文学作家对抗“中年危机”,重新获得关注度与话语权的一种尝试。
如从2015年《左耳》起一直参与自己作品影视化改编的饶雪漫,以及在《小时代》系列以后,又执导《爵迹》《晴雅集》等作品的郭敬明。
这一时期,流量明星助阵、原著作者参与,成为国产青春爱情片的标配。而在改编过程中对原著中车祸失忆、分手堕胎、小三上位、癌症去世等经典桥段的“忠实”还原,也使得国产青春爱情片逐渐陷入套路中。
久而久之,青春文化改编电影,故事的老套化以及价值观和爱情观念的过时,既不能获得逐渐步入中年的观众喜爱,更丧失了新一代Z世代观众。
特别是在女性意识不断觉醒的当下,当影片中再次出现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女性形象时,令女性观众难以接受。这也是《八月未央》被强烈抵制的重要原因。
2020年,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4.60亿,占网民整体的46.5%。在这其中Z世代已经成为网络文学的主要消费群体。
网络文学的主要创作者也不再是80后群体,年轻一代的90、00后作者都开始展露头角,并创作出更为多元的网络小说类型。
而青春文学的最初兴起,本身就是时代变迁的产物。在世纪之交中国社会转型期。借助互联网的兴起,正值青春的青年文学作家们,对于外界信息的收取以及世界的认知、眼界显然已经与父辈产生巨大差异。
互联网也给了他们更多书写自己青春体验的机会,他们的文字恰好又迎合了青年群体的心理及审美特征。但作为互联网快餐文化的一种,青春文学缺少更为厚重的文学底蕴,被时光遗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在当今已经步入中年的作者和读者眼中,青春文学本身作为青春记忆的一部分,仍旧值得怀念,这也是为什么青春文学改编的影视剧,至今仍有一定市场的原因。
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青春文学家落落转型导演执导的《如果声音不记得》《悲伤逆流成河》票房均在3亿以上。其他过亿的青春文学改编电影也不在少数。
安妮宝贝之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认为,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有一段残酷苦痛的阶段。“这个阶段是自己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但不能总是沉溺于此。读者与作者都是一样。”这也是早先的青春文学作家们,不再写作青春文学的重要原因。
但十几年过去了,当读者和作者都不再从青春文学作品中寻找共鸣,却仍旧有人盯着过时的青春文学配方,勾兑青春电影的旧酒。
过时的不只是“安妮宝贝们”,国产青春影视剧缺乏创作真诚、偷懒改编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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