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于玮琳
编辑 | 信 陵
题图｜pexels
我国民众对于俄乌局势有多关注，有个段子可以说明问题：
“如果你和一位中年男士约饭，提起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战争，那桌上的食物就都是你的了”。
但如果你让这位中年男士在十秒钟说出一家俄罗斯企业呢？
怕是很难答得出来。
这就是俄罗斯当下的困境：一方面是拥有极大国际影响力的领土和军事大国，另一方面则是一个体弱多病，每况愈下的经济体。
根据世界银行数据：2021年，俄罗斯GDP总量为1.77万亿美元，仅为中国的10%。同年，广东省GDP达到12.44万亿元人民币，江苏达到11.63万亿，均已超过俄罗斯。
从人均角度来看，2021年中国达到1.25万美元，小胜俄罗斯的1.2万美元。但要知道，中国人口接近其十倍。
而30年前，俄罗斯的GDP是5,179亿美元，比中国的3,838亿美元高出35%。普京治下的20年，俄罗斯的经济并没有扭转下滑态势，2021年俄罗斯GDP只相当于其2013年峰值时期的77.3%。
宏观数据说明了一定问题，但微观视角更能带来启示。本文将从大企业到互联网新经济等角度，一窥俄罗斯失衡的经济图景。
谁在支撑俄罗斯经济？
根据世界银行的测算，俄罗斯拥有价值75万亿美元的自然资源。自1990年代俄罗斯的一些能源和军工部门私有化以来，出口大幅增加。目前，俄罗斯进出口总值（能源和军火为主）相当于GDP的46.7％。
数据显示，普京执政的头八年，俄罗斯油气出口的总收入超过一万亿美元。2009年，俄罗斯油气出口占出口总额39.7%，2018年，“资源型”产品占出口总额高达83%。
我们来看几个商业排行榜：
2021《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上，俄罗斯有4家企业上榜，其中三家是能源企业。
2021《福布斯》俄罗斯富豪排行榜，前十位富豪有9位来自能源矿产领域。
2021年11月，俄罗斯市值前十名的企业，除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和门户网站Yandex以外，均为能源企业。
数据来源：Visual Capitalist 制图：创业邦·睿兽分析
对比我国同期A股市值排名，行业分布就平衡得多。十强中金融保险公司居多，也有能源企业，贵州茅台、隆基股份、海天味业这样的消费和科技企业同样榜上有名。
数据来源：上海证券交易所 制图：创业邦·睿兽分析
到底是谁在支撑俄罗斯经济？一目了然。
大企业一潭死水
企业是国民经济的细胞，大企业的数量能展现一个经济体的整体实力。俄罗斯这方面的存在感非常低。
2021《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上，俄罗斯只有4家企业上榜。这一数据大大落后于与俄罗斯GDP总量大体相当的经济体，比如韩国和瑞士（均为14家），加拿大（13家），和荷兰（12家）。
数据来源：《财富》中文网 制图：创业邦·睿兽分析
那么中国呢？20年间，中俄两国大企业的发展情况从旗鼓相当走到了天渊之别：2000-2020年，俄罗斯世界500强企业从2家变为4家，而中国则从10家飞跃至143家，超越美国，位居世界第一。
虽然中国的上榜公司仍以国有企业为主，但也不乏华为、小米、阿里、腾讯、京东这样的民营巨头。他们大多是近20年成长起来的科技互联网企业。
普京曾说，“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但现实很残酷，于俄罗斯而言，这更像是一个“失去的20年”。
互联网经济遭遇天花板
近20年来，全球的经济活力主要来自以互联网平台为代表的科技创新企业，俄罗斯却在这条重要的跑道上掉队了。
下图是普华永道发布的2021全球上市公司榜单的科技企业20强。榜单以股票市值为排名依据，体现的是企业在投资者心中的分量。20强中，美国有13家，中国4家，韩国、荷兰和印度各一家，俄罗斯无一斩获。
数据来源：普华永道 制图：创业邦·睿兽分析
以互联网龙头企业为例，上文中俄罗斯市值前十硕果仅存的科技企业——Yandex，以搜索业务起家，本土的市场占有率64%，拥有近1亿用户。它还有一个称号叫做“互联网沙皇”。除搜索之外，其业务范围涉及门户，电子商务，出租车，媒体服务等等，相当于我国“百度+滴滴+美团+叮咚买菜+神州租车”的组合。
这样一家超级平台，顶峰时期的市值（2021年11月纳斯达克）不足290亿美元，而同期以搜索业务为主的百度的市值达到了540亿美元。
俄罗斯一直是全球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国家，在25-64岁的青壮年人口中，大学生占比占54%（《赫芬顿邮报》数据），全民识字率更是超过95%。同时，俄罗斯的互联网普及率也相当高。早在2016年，其互联网渗透率就已经达到71.3%，拥有超过1亿网民。
拥有如此高质量的活跃用户，为什么无法产生高市场价值的互联网公司呢？
有几个重要的原因：
首先是人口基数。2019年底，俄罗斯互联网用户数近1.1亿，是欧洲最大的市场，但与中国和美国相比，差距依然是数量级的。
这个数量级的差别，与语言高度相关。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自不必说，美国只有3亿多人口，但英语作为官方语言（73个国家）的人口超过10亿。全世界使用俄语的人口数量低于法语、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语言的因素极大制约了俄罗斯互联网公司的发展。
另一个与人口相关的因素是老龄化。俄罗斯60岁以上人口的比例为21.5%，高于中国的18.9%。中国政府已经公开承认老龄化的严峻现实。而老龄人口的高占比对互联网服务的开展极为不利。
最后，无可否认的是，大国博弈和地缘摩擦与国家网络安全高度关联。俄罗斯对网络的监管一直高度戒备，相关企业的发展有较大的不确定因素。
这一切都注定了俄罗斯的互联网公司大多只能局限于本国市场，最远的探索也只到东欧，网络经济的成长有明显的天花板。
精英的流失
2008年，普京提出俄罗斯的唯一出路在于发展创新经济。他在总统令中提到的关键措施是“投资人力资本，发展高新技术”。
但遗憾的是，过去20年，俄罗斯一直是全球最大的移民出口国之一。迄今为止，有上百万企业家和知识精英出走他乡，带走了千亿美元的资本和无法估量的知识。
帕维尔·杜罗夫是俄罗斯商业精英流失的一个缩影。
《福布斯》2021俄罗斯富豪榜单上，生于1984年的杜罗夫是前十位富豪中唯一来自非能源领域的企业家，他也是俄罗斯最大的社交平台VK的创始人。
2013年，这位崇拜乔布斯和古巴革命者切·格瓦拉的企业家被迫把VK的股份卖给了一家和俄罗斯政府关系密切的公司，出走美国，留下了一句话：这个国家目前不适合做互联网生意（The country is incompatible with Internet business at the moment.）。
在美国，杜罗夫创立的加密聊天软件Telegram目前是全球区块链和数字货币社群首选的交流工具，用户高达4亿。
DST Global的掌门人尤里·米纳尔恐怕是少数几位坚持以俄罗斯为大本营的超级投资人。然而，根据创业邦睿兽分析的数据，这家成立17年的机构大多数的投资发生在海外，案例遍及中国、美国、欧洲、印度和巴西。
留不住企业家，吸引不了投资，俄罗斯的转型和创新从何谈起。
2018年5月，普京在宣誓就职第七届总统时曾签署总统令，信誓旦旦地要求在2024年之前让俄罗斯GDP的进入全球前五。但按照目前的趋势，未来5年俄罗斯将有可能跌出全球20大经济体，人均GDP将下滑至世界70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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