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璇
编辑 | 房煜
图片来源 | 摄图网
3月27日，家住浦西的王师傅接到了一个货拉拉订单，需要将一批货送到浦东。送完货，他便去看望了一下住在浦东的朋友。
3月28日，在朋友家住了一晚的王师傅，接上了另一个送货订单，开始送货，当他开车走到了杨浦大桥时，突然被交警拦了下来，“要封城了，回不去了”。他不知道的是，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大货车司机，即将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历。
浦东新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于3月27日wi发布通知称，“根据本市疫情防控工作的统一部署安排，将于3月28日5时至4月1日5时，在浦东新区全区范围实施严格封控管理4天，期间开展两次核酸检测，间隔至少24小时。”
无论是干线上的大货车，还是城配中的面包车，都是是中国干线支线物流最基础的细胞，物流被称为经济的晴雨表。但是突然，这些晴雨表上的人成了无处可去的人。
自此，没有住房、没有社区、没有公司、只有一辆面包车的王师傅，开启了他的浦东漂泊之旅。
这也是一个普通人，被时代的一粒沙困住的日子。
一个人一辆车，如何在封控区生活？
今年3月，原本在江苏老家做工程项目的王师傅来到了上海，希望能找点新机会，做做小生意。
注册成为货拉拉司机，是他的第一个尝试，也成为了他得以在封控中的浦东，得以获取基本生存物资的基础。
在得到浦东封控的消息后，王师傅仔细想了想，“老打扰别人也不好意思，别人那个地方可能也要封起来啊”。犹豫了一下，他选择住在了自己的面包车里。
既然走不了，那就继续接单吧。
封控的初期，对路上的车辆管控还没有那么严格，王师傅零零散散的接到了一些运送大米蔬菜的订单。他按照下单人的指示，前往美团、叮当买菜等几个固定的地方取了货物，把它们送到社区。到了社区门口，再由志愿者们送到用户的手中。
甚至还能接到来自方舱医院的订单，有时候是雨衣雨鞋，以及简单的生活用品；有时候则需要到生产车间里，去接送防护服、口罩、消毒水等防疫物资。
这次方舱医院的物资运输订单，还让王师傅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一张抗疫物资运输证明。
在封控的特殊时期，虽然不用风餐露宿，但是如何给相依为命的新能源面包车充电，是王师傅必须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这时，想要找到还在对外开放的充电站，是很不容易的。
好在，王师傅在一个偏僻区域找到了充电站，这里虽然处于基本封闭状态，却可以面向运输抗疫物资的车辆开放。方舱医院开具的抗疫物资运输证明，让他得到了一个可以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的栖身之所。
不仅如此，充电场里还有卫生间，甚至还能够提供热水，“洗澡嘛，就少了一点，洗洗漱方面还是可以的”。
解决了充电和洗漱问题，下一个问题就是吃饭了。
这个在平日里最不是问题的问题，此时却成了真正的问题。
早在3月27日晚@浦东发布 的通知中称，上海浦东新区仍在营业的超市、卖场、农贸市场均营业至24点。当天多家生鲜超市中的生活物资，均被抢购一空，市民在店内排起长队购买生活物资。
28日以后，上海市所有的商超基本均已关闭，这就意味着，作为一个不属于任何组织的独立个人，王师傅是无法凭自己买到食物的。虽然略有准备，但车上的一点零食，显然没法让他撑太久。
“到了固定的拉货网点，我就跟他打招呼，我们是送抗疫物资的，就让他们给我也备一点，就是吃泡面，我都是付钱的。”有时候，王师傅还会为一些专门为志愿者提供餐食的饭店拉货，这些餐厅也会为他备上一份吃的。
经历过浦东封控最严的阶段，王师傅坦言，从来没见过这么清净的上海，“那段时间街上都没人的”。
图源：公众号“上海静安”
从早6点到11点
虽然大街上没有人，但平台上的订单，却比往日多出不少。
最高峰的时候，王师傅每天的订单数量可以达到11个，从早上6点，一直忙到晚上11点。
光忙着接单还远远不够，疫情肆虐，让原本简单的接货送货，充满了病毒传播的风险。
为了符合社区及医院的收货防疫要求，也为了保证自身和货物的安全，王师傅每隔一天就要去充电场附近的医院做核酸，送货时也会穿上防护服。同时，还要安排每天一次车内消毒。
同时，各个单位的疫情政策执行情况各有不同，这也极大的增加了王师傅的工作量：
接货时，检查核酸证明，检查通行证，检查订单信息……这让接货的流程变长了；
送货时，每走一段路，就会碰到交警设置的关卡，每一个关卡都要检查通行证，这让送货的流程变长了；
卸货时，检查核酸证明，检查通行证，检查收货人信息，沟通社区和志愿者接货，确认收货……送货的流程也变长了。
哪怕完成了接货、送货、卸货的全部流程，一旦碰到社区宣布小区实行封闭，禁止所有货物的运输，那么王师傅也不得不通知收货人取消订单，折返运回全部货物。
这让王师傅送货的执行时间和失败率，都较以往高出了许多，“太难了，没办法”。
随着物资紧缺的情况逐渐得到缓解，王师傅的订单量已经明显下降了不少，他也终于有空，去朋友家洗了个澡，“感觉真的，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对于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不知何时才能回家的境况，王师傅也并不沮丧，“这个我都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说实话，冒着高风险在外面跑车，也是为了生活。在车里坐着嘛，只要不冷不着凉，我感觉也还行。现在主要是我过不了江，到别的区域也跑不了，限制比较多，没法做更多的订单。”
比起不能跨区的难题，还有一个更加紧要的问题摆在王师傅面前，他的防疫运输证明过期了。而不受雇于任何公司，也不拥有任何公司的他，更无法以个人名义办理通行证。
上海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尹欣在疫情防控发布会上介绍，防疫保障临时通行证是在封控期间车辆临时通行的证明，是由市级业务主管部门或各区政府发放审核的。市防控办也明确了，谁主管，谁发证，谁负责，要求发放主体必须从严发放。同时在发放过程当中，要做好审核登记备案，有据可查。在使用通行证过程当中，如果违反了相关的防疫规定或者是干扰防疫的正常秩序、造成较大负面影响，要对相关单位和个人严肃追责。
这不仅意味着，王师傅无法再接单了，更直接的问题是，他不能再开车离开充电场了。因为在这种特殊时期，一旦开车离开，就有可能遭到扣押或者惩处。
于是，他只能跟几个有着相似困境的司机，暂时栖身于充电场，吃着泡面和饼干，等待着封控的解除。
图源：公众号“上海静安”
前十名
根据货拉拉的后台数据显示，在上海实施封控后，王师傅的接单量位居全市的前十位。据介绍，上海封城后，货拉拉平台上的上海活跃货车运力下降了90%以上，订单响应率和完单率也相应降低。
但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每天仍有超过一千名货拉拉司机在上海运输生活物资和抗疫物资，为保障上海市物资运输出一份力。
对于这种境况，货拉拉表示，现已推出了一系列的司机关怀措施，如对于中高风险疫情区域的货车司机，可提供相关材料申请暂停会员，待受疫情的影响降低时再开启会员，从而减少司机师傅的损失。平台也出台了针对疫情区域的取消及准点率的责任豁免方案，切实保障疫情下平台司机师傅们的利益。
此外，在上海疫情期间，货拉拉平台司机可以在线上“司机社区”互动、互助，以及反映自身面临的困难。货拉拉也表示，现实中一些司机师傅确实存在因为道路封控导致出行不便的问题，该公司将持续关注，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问及解封之后，是否会离开上海时，王师傅表示，“肯定不会，这里的机会还是要多一点。”
注：文中王师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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