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老斯基财经，作者生姜斯基，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01

关于广州爆发了怪病的传言，最初是从医院内部员工传出来的，在一些医院有病人甚至是医生正在因某种怪病而死亡。

一传十，十传百，流言从2002年12月底开始，在次年的2月到达顶峰。2月8日到2月10日，短短三天，广东移动用户共发了12600万条短信，数据直逼春节拜年短信。

而熏醋和板蓝根在流言中被传为预防怪病的两大法宝。

超市里的白醋价格从2元涨到180元，最高的一瓶醋炒到了1000元，为了抢醋，人们不惜大打出手。

广东没醋了，人们就打电话托人从香港带。

2月11日，恒顺醋业开盘涨停。

11日上午，广东南海警方接到报案，南海盐步联胜村一对母子在床上昏迷不醒，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醋味。原来10日晚上睡觉前，他们点燃了蜂窝煤煲醋。母子二人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不幸的是，孩子经抢救无效死亡。同样的不幸发生在黄岐的一名18岁女青年身上。他们没有被怪病感染，却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更令人唏嘘的是，消毒专家经过实验证明，食醋是弱酸，对消毒、杀菌没有任何效果，更不能杀死病毒。

但是直到2003年5月，各地仍然有因熏醋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的事件零星发生。

与白醋一起遭到哄抢的还有板蓝根，作为“万能神药”，板蓝根再次勇敢站了出来，将预防怪病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2月9日到12日，短短三天，生产板蓝根的白云山销售额破了千万，占其往年销售额的十分之一。

板蓝根能够阻断病毒传播，或者消灭病毒吗？

遗憾的是，也不行。板蓝根作为一味中药，清热解毒四个字仅仅是形容词，具体解的是什么毒，反正不是病毒。

2月12日以后，人民群众的智慧疯狂发散，谣言重磅升级。

听说非典与缺“碘”有关，于是大家开始纷纷出手抢碘盐。

广州港湾公司趁机将每袋食盐涨到最高5元，本以为坐上了大船，板块轮动终于到了食盐。

结果他们等来了广州市物价局20万元的罚单，这是广州市物价局首次启用最高处罚标准。

而全国版本的谣言更具有想象力：某村一个刚生下来就会说话的婴儿告诉人们喝绿豆汤可以防治非典，绿豆因此一度涨到30元一斤。

广西武陵的吴某听闻传言开始狂喝绿豆汤，结果因大量小便导致身体里的钾物质流失，被送往医院抢救。

白醋涨完板蓝根涨，板蓝根涨完碘盐涨，碘盐涨完绿豆涨。

事实再次证明，谣言的传播力是无穷的。而如何才能破除谣言？

答案只有两个字：真相。

02

2月11日，广东首次针对怪病召开新闻发布会，怪病被称为非典型性肺炎。截至当时，共发现305例非典型性肺炎病例，死亡5例；其中，医务人员发病105例，无人死亡。

民间有关怪病的传言第一次得到权威部门证实，非典也正式成了它的名字。 此时距离广东省第一例报告病例出现已经过去了55天。

不过关于非典是怎么来的，当时仍然一无所知。

有关部门的回应是：“目前我们省、市的实验室都在紧张地做确定的工作，排除了一些重要的传染病的病源，我们刚才所说的鼠疫、炭疽等重要传染病病源，这已经说明严重性已经下降到比较低的程度。”

在一些人看来，乐观貌似是有理由的。

2003年广东人口已达到725万，700万人仅有300多人染病，确实是一个很小的比例，事情看起来并不严重。

2003年2月12日，中国足球队和世界冠军巴西足球队的友谊赛在广州奥林匹克中心正常进行。

为了这场友谊赛，我们付给了巴西人125万美元，罗纳尔多为了证明中巴友谊长存，在草坪上懒洋洋地踱步。

现场6万球迷戴着口罩摇旗呐喊，双方战成0比0平。

但是现实狠狠地扇了我们一个耳光。

2月1日是大年初一，春节期间，广州的人员流动规模超乎人们的想象，非典的传播范围也同样变得难以控制。

03

2月21日，中山大学医学院的一位教授前往香港参加亲戚的婚礼，作为专家，他在广州曾接触过200名以上的非典患者。

在香港乘电梯时，他将非典传给了同电梯的六个人，他们分别来自新加坡、越南和加拿大。

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他们相继发病。

2月18日，山西太原27岁的徐丽（化名）带着一包板蓝根前往广州出差。

在广州的出租车上，徐丽问司机，广东现在还有没有非典，司机大大咧咧地告诉她，我们每天都不戴口罩，也没有防护，什么事都没有。

回到山西后，徐丽开始发烧，在太原的两家大医院，徐丽均被诊断为感冒。

徐丽放心不下，忐忑地问医生：“我是从广州回来的，会不会得了非典？”医生笑了，告诉她“不要大惊小怪”。

一直到2月27日，山西省人民医院呼吸科主任魏东光了解了徐丽的病情，顿觉大事不妙。

3月1日，魏东光带着久治不愈的徐丽来到了北京301医院。

以301医院为起点，徐丽成为北京有记录可查的第一个非典输入源。

徐丽的父母因感染非典先后不治身亡，徐丽的舅舅因感染非典被送往北京佑安医院。

而一名佑安医院的医生在救治了徐丽的舅舅后，结束了在北京的进修，回到了内蒙古，成为内蒙古的非典输入源。

需要提醒的是，无论是哪个城市，非典输入源头都不是单一的，北京、香港、山西、杭州都至少能追溯出三个以上的非典输入源。

4月，一名阿里巴巴的员工去广州参加广交会归来，被诊断为疑似非典，结果阿里巴巴全体员工都被紧急隔离，400名员工把台式机、通讯录、客服电话全部搬回家，无缝链接开始了soho办公。

没想到正是因为非典时期，人们不愿意出门购物，阿里巴巴流量暴涨。

后来，为了纪念阿里巴巴全体员工在这一年5月的奋斗精神，5月10日被定为阿里日。

04

在整个传播链条中，最危险的是医生和护士。

截至2003年5月18日，北京2434名非典病患中，医疗人员占比高达16%。

在广州，非典出现初期，因为防范意识不强，往往有一名病患传染十几二十名医生的案例。

这些患者也一度被称为“毒王”。

2003年1月31日除夕夜，发热咳嗽的周作芬被送往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中山二院接触过他的三十余人相继患上非典。

其中救护车司机范信德病情最为严重，不幸身亡。

后来周作芬又被送往中山三院抢救，抢救过程中，周作芬带血的浓痰喷到了天花板上，中山三院二十多位医务人员相继病倒，参与抢救的传染科党支书邓练贤因公殉职。

除此之外，周作芬周围的21名亲属也相继感染非典，前前后后一共“毒”倒了八十多人。

非典时期，每一名漏掉的非典患者，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毒王”。

5月26日上午，一位名叫邱川友的民工因发烧被送往北京安贞医院，

护士在给邱量完体温后，去诊室找医生请示免费治疗。

没想到护士前脚刚走，邱就逃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朝阳区成立了多达400人的查找邱川友紧急小组，花了一个多小时将邱川友找了回来。

邱川友逃跑的理由是：没钱。

而北京当时的政策是，对于得非典或疑似非典的外地来京务工人员，均不收取医疗费用。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仍然面临着患者的不配合。

在南京，一家装饰公司为了逃避检查，将一名民工的进场日期由4月23日改成4月6日。结果在5月，该民工被诊断为非典疑似病例，该工地300多名民工被隔离观察，整个工程停工。

在山西，一名疑似非典患者因为排不到床位，一怒之下扯下医生的口罩，朝着医生的脸上啐去……

从2002年12月底，首例非典患者出现，到2003年7月，非典疑似病例停止增长。全球因非典死亡人数919人，据事后统计，其中近三分之一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

“要不你别去了，我养活你。”

一位律师这么告诉他当护士的老婆。

该护士表示：“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干护士了，但是这辈子的事情不能欠着。”

护士最终回到了医院，回到了她的战场。

虽然大无畏精神确实令人敬佩，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更希望在他们保护世界的时候，世界也能保护他们。

这不是某一个人的战争，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战争。

写到此处，北京的3M口罩已经涨到了120元。

在又一次疫情面前，我们必须牢记非典教给我们的东西：

唯有真相畅通无阻，谣言才能无所遁形；

漏网的星火之病毒，如果不加重视，会燃烧整片森林；

还有，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医护人员。

05

非典到底是怎么来的？

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有人言之凿凿，称被非典感染的大部分是黄种人，说明是某大国针对我们的基因武器。

2003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正式确认，非典（SARS）病原体为冠状病毒的一种，能够通过飞沫或呼吸道分泌物传播。

这种病毒奇怪的地方在于，之前从来没有在人类身上发现过，甚至没在家禽身上出现过。

最终，专家们从蝙蝠、猴、果子狸和蛇等数种野生动物体内检测到冠状病毒基因，已测出的病毒基因序列与SARS病毒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2019年12月底，红星新闻的记者来到新型冠状病毒的首发地武汉华南海鲜市场，问哪里有野味卖，摊贩大爷指了指市场深处说道：“你来晚了，关门了。”

所以非典到底教会了我们什么？

拥抱真相？相信科学？又或者众志成城？

我猜是人类走了这么远之后，大自然再次提醒我们，人类能被孕育，同样也能被毁灭。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当我们彻底丢掉敬畏之心的时候吧。

（文中提到“毒王”的称呼，仅是为了叙述方便，不含任何负面含义———编者）

参考资料：

《非典百日实录　癸未之痛》 南方都市报 2003年05月

《“非典型”的广州二月》 三联生活周刊 2003年第8期 巫昂

《 出院时长跪地上感谢医生救命之恩“毒王”周作芬》 南方都市报 2003年0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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