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徐翔,我所想起的二三事

“隔壁桌坐着的那个人是徐翔。”

编者按:本文来自互联网怪盗团(ID:TMTphantom),作者:怪盗团团长裴培,创业邦经授权发布,题图来自图虫。

首先说明一下,虽然本怪盗团团长当过很多年的分析师,服务过各种各样的基金经理,但是确实没有服务过徐翔。今天徐翔终于出狱了,我看到新闻,勾起了一些遥远的回忆——因为徐翔就是A股市场的一面镜子、一个象征。

2009年,我加入某券商做分析师,研究所领导是一位超级大拿,早在1990年代初就叱咤风云于深圳股市,创造了从无名之辈到第一代私募基金经理的神话。因为出身私募,所以领导非常喜欢请各路私募牛人过来讲课,专讲“投资框架”,平均每个月都有一期,每期讲够两个小时,分量十足。

按照领导的说法:“搞投资必须要有框架。你先听一下牛人的框架,再形成你自己的框架,可以事半功倍。”当时来讲课的牛人,包括吕俊、徐大成、李旭利,等等。我个人特别欣赏徐大成的框架,对此记忆犹新,因为他高度重视基本面研究。去他那里路演的卖方分析师,往往要脱掉半层皮——他每次都会说:“把模型打开!到我们这里路演是要对着模型一个一个抠数字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脱掉过整整一层皮。)

当时,徐翔的泽熙投资已经很著名了,是A股私募基金的一股领导力量。很多人都希望请徐翔来讲课,我也很想跟这个传奇人物面对面,然而徐翔最终也没有来。后来我离职了,领导还在,接下来的几年也没有请过徐翔。某一次跟老同事吃饭,我很好奇为什么徐翔一直没来。老同事笑道:

“徐翔,涨停敢死队出身,搞勾兑的,能讲什么框架?就算他敢讲,你敢拿来用?”

话说回来,我还真跟徐翔发生过一点微小的联系,我见过他、他没见过我,特别神奇。事情是这样的:

在2014-15年的那波大牛市当中,金融街威斯汀酒店大堂总是爆满,从早到晚挤满了各路买方和卖方。当时我去看港股和美股了(失策啊,错失一次赚大钱的机会),跟一位香港来的朋友在威斯汀喝茶。喝着喝着,对方突然不说话了。我问她:“你怎么啦?”

她皱了皱眉头,指着我的手机。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见她在微信上发给我这么一条消息:“隔壁桌坐着的那个人是徐翔。”

我竭力缓慢地转过头,用眼角瞟着隔壁桌。有两个人:一个女的,穿着职业套装;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很普通的衬衫。我在微信上问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题:“哪一个是徐翔?”

很快有了回答:“据我所知,徐翔应该不是女的。”

那个中年男人跟外界传说完全不一样。没有匪气,并不犀利,看起来毫无特点。我竖起耳朵偷听,大约十分钟后,总算搞清楚了状况:那位女性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秘,泽熙投资在忽悠她做“市值管理”(就是操纵市场的文雅说法),已经派研究员跟她忽悠过几轮了。董秘觉得不太靠谱,也可能是她的老板觉得不太靠谱,一直没有松口。所以徐翔就亲自上阵了。这种事情可以出现在任何上市公司、任何私募基金身上,在那次大牛市期间每天都在发生。

很显然,徐翔并不具备外界传说的魔力,因为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董秘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不太熟悉那家公司的业务,完全是从市场面去劝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白费功夫,就礼貌地买单告别了,走向金融街威斯汀一楼的自助餐厅。当时确实到了吃饭时间。

我在微信上对朋友:“我去去就回。”

她回复:“做什么?”

我说:“去看徐翔。”

她回复:“你有病啊,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我想拍照发朋友圈。”

她回了我一个省略号。

我跟着徐翔到了餐厅门口,好多基金经理和研究员都认出了他,在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因为我没买餐券,进不去用餐区,只好在外面拍了几张照片,都是糊的。于是我也没法发朋友圈了。后来我问那位香港来的朋友,怎么一眼认出徐翔的;但是她至今守口如瓶。

仅仅一个月以后,我还与徐翔产生过第二次非常短暂的交集。在金融街附近有个火锅店,口味很好,包间环境很好,价格也不贵,很适合金融民工。我跟十几个来自各路券商的朋友在此聚餐,祝愿这次牛市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坐在我旁边的朋友,中途去了洗手间,回来之后低声跟我说:“猜猜谁在这里?”

我说:“别卖关子了!”

他用很低的声调说:“徐翔,还有XXXX的董事长、总裁,在向左边数第三个包间里吃饭。同席的有XXX(另一位私募大佬)。他们好像很熟悉,欢歌笑语,在叫服务员加菜。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搞事?”

过了十分钟,我也起身去洗手间,但是那个包间的门紧紧关着。我在走廊里无所事事地转悠了五分钟后,包间也没有打开过。我就这样错过了一次了解“徐翔到底在勾兑什么”的机会,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一个月之后,A股牛市就结束了,那家跟徐翔吃饭的上市公司的股价累计下跌了85%。

2017年初,徐翔入狱一年多之后,我认识了一个曾经的徐翔助理妹子。一开始我没认出来,就是觉得她的名字有点眼熟;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来头不小。于是我试着问她:“你在泽熙投资做过?”

她沉默了很久,回答:“嗯,是的。”

我又问:“徐翔的助理?”

她说:“算是吧。So what?”

我恭维她:“听说徐翔的助理都是美女,你也不例外吧。”

她好像不吃这一套,不过慢慢的我们还是混熟了。后来我问她:“听说徐翔听路演的时候,从来就是只听不说,对吗?”她说:“一开始不是这样,他还是很乐意与分析师交流的。可是后来有一次,他的谈话被人录音了。从那以后,他就不信任任何人了,偶尔出来午餐听路演,也是只听不答,仅由助理做笔记。”

我又问她:“徐翔的风格就是简单直接的勾兑吗?”

她反问我:“你信吗?”

我说:“我不信,如果只是勾兑,还招那么多研究员干嘛?”

她笑道:“研究员就不能勾兑吗?你勾不勾兑?”

我说:“我真的不勾兑。”

她回了我一个大大的表情包:“撒谎!”

信不信由你,这位前徐翔助理妹子真的错怪我了,因为我确实既不相信、也不擅长勾兑。记得2009年,老领导(就是一直没有邀请徐翔来讲课的那位)说过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话:

“利益攸关的事情,就算是你的爹妈,你也不可全信。何况是董事长、董秘?你想跟他勾兑,先搞清楚倒进杯子的是乙醇还是甲醇再说吧!”

2015年11月,也就是徐翔刚刚被捕的那个月,有几位影视行业的朋友找到我,希望运作一个关于徐翔的电影项目。我说:“专门拍徐翔没意思,我建议拍徐翔VS贾跃亭,金融市场和产业界的两位忽悠大王之间的巅峰对决。”我们甚至写了详细的剧本——是我亲自写的,因为请不起专业编剧。这个项目的代号是“华尔街之狼大战钢铁侠”,其中华尔街之狼代表徐翔,钢铁侠代表贾跃亭。

后来我们得知,这个剧本绝无任何过审的可能性,哪怕用假名代替徐翔和贾跃亭也不可能。所以项目就没有继续推进下去。至今这个剧本还在我的硬盘里静静地躺着,徐翔已经重见天日了,可这个剧本何时能重见天日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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