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航天的内卷时代:有公司发射21颗卫星,有4.7万家航天公司悄然消失

国外商业航天史已有20年,而蛰伏了6年的中国商业航天,有足够的时间和实力在这场太空战中再下一城。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创业最前线(ID:chuangyezuiqianxian),作者:付艳翠,编辑:冯羽,创业邦经授权转载,图源:图虫。

从布兰森创办的维珍航空,到贝索斯的蓝色起源,随着两家民营公司创始人太空飞行宣告成功,商业航天也被衬托得更加热闹。

航天之门向民营敞开,商业航天就此进入新篇章。据瑞士投资银行UBS估测,未来十年太空旅行市场将达到每年30亿美元的规模。到2030年,全球航天产业年收入有望增至8000亿美元。

不过,商业航天公司大多都仍处于前期投入阶段,且无论是火箭制造还是卫星生产都是重资产运营,收回成本的周期极长。相比美国,我国的民营商业航天更是处于困难重重的发展期。比如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对外部融资依赖较大,一旦融资不畅,就将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因此,在太空巨大的吸引力下,虽然不断有企业进入,市场却也自有其残酷的一面。企查查数据显示,8.5万家注册的航天企业中,其中状态为“存续、在业”的仅剩3.8万家。

当然,作为航天行业的“新动力”,中国民营力量作为国家力量的补充,正推动航天领域快速发展。

听,关于商业航天的一场硬仗已经打响。

1

“摸石头过河”

英诺天使合伙人祝晓成记得那是2016年的一个周日,在朋友的介绍下,祝晓成见到了天仪研究院创始人杨峰和联合创始人兼CTO任维佳两人。

祝晓成对两人的第一印象不错。“第一感觉就是他们的功底很深,经验也足够,既有理工男的严谨,也满怀实现商业航天梦想的激情,当时就觉得团队整体表现可圈可点。”他补充道。

据了解,杨峰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是科技部国家科技专家库专家和科技部创新人才推进计划科技创新创业人才。在创立天仪研究院之前,他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创业经验,曾被《财富》中文版评为中国40位40岁以下的商界精英之一。

任维佳则是从中国科学院离职,曾参与过神舟四号到八号、天宫一号、天宫二号、天舟一号及载人空间站等任务,当时他主要负责的正是飞船上的各种科学研究。此外,在2003年-2007年,任维佳也参与完成过一个地面卫星的研制,所以他对整个卫星的制造过程都十分熟悉。

两人深厚的技术积累和扎实的从业背景勾起了祝晓成的兴趣。这次见面后,他带着同事立刻对天仪研究院进行尽调,并开始了解行业情况。

“其实这次投资,也是英诺天使在航天领域的首次尝试。”与大多数人印象里的一样,航天知名技术神秘而又让人充满想象。原本是在科研院所搞研发的神秘航天产业,突然摆在祝晓成面前,“我们起初也看不大懂,但依稀看到行业有无穷的前景,之后这几年天仪的发展也验证了我们当初的判断。”

这和中国“商业航天”概念出现的时间有关。

2014年是一个转折点。在此以前,“商业航天”一词在中国还未被正式提出。从2014年开始,国家以及各地政府频繁推出利好商业航天发展的文件与规定,鼓励民间资本健康有序进入产业。同时,国家还积极牵头建设相关产业服务配套设施和园区,扶持项目落地。

要知道,我国航天产业总体上具有较强的军用背景,随着国家大力推动军民融合以及“互联网+航天”的产业升级变革,航天产业在多个领域已经步入商业化进程。

但航天所涉及的领域比较专业,资本想要弄懂行业并不容易。甚至在2016年,行业里还没有太多可对标的公司。

“我们投天仪研究院的时候,国内几乎没有正儿八经能够发射卫星的企业,更没有形成一定模式的公司。”祝晓成坦诚道,“当时的市场格局大家都不太懂,毕竟在此之前,航天产业都是体制内在做的事情。”

其实,不光是投资人迷茫,当时国内的商业航天纯属新生事物。从体制内走出来创业的航天人们,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深蓝航天创始人霍亮,就是商业航天新浪潮中的青年创业者。曾就职于航天科工集团的他,一直很关注国外民营航天发展的趋势和动态。

有两个事件激发了霍亮创业的决心。第一是马斯克的SapceX第一次成功完成了海上垂直回收,这个新闻让霍亮深受启发,“如果火箭可以像飞机一样重复使用,那么进入太空的成本就可以降低百倍。”

现阶段的一次性火箭,就像我们坐飞机去美国,到美国之后却不能坐同一架飞机原路返回一样,成本非常高。“如果火箭能够重复使用,虽然会增加火箭的复杂度、每次还有部分检修的费用,但比起动辄数亿的成本来说,已经是长足的进步。”

再加上2016年初,国家把“军民融合”上升到国家战略,霍亮隐约地感觉到,民营航天这个行业会非常有前景。“当时觉得自己还比较年轻,33岁左右的年纪还可以去折腾。”

不过彼时,民营企业都处于非常迷茫的状态。这个行业将来该如何发展?能够发展到什么状态?大家都没有明确的认识。“当时这个行业的情景就好比摸着石头过河, 大家在各种不确定因素下尝试各种办法向前发展。”霍亮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航天产业链条冗长,涉及环节太多,因此在决定造火箭之后,商业航天创业企业面临的一个普遍难点是,应该确立产品及企业的市场定位。

决定造火箭之后,作为商业航天企业应该聚焦在怎样的产品和市场定位上,也成为了创业企业的核心问题。据了解,霍亮团队从一开始就决定聚焦在可回收运载火箭这个高效降低火箭成本的方向上。

在这个技术属性极强的赛道,创业路上又缺乏引导者,等待着企业们的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

2

深入商业航天腹地

时间来到2019年,在望京英诺天使办公室,祝晓成与天兵科技创始人康永来第一次见面。因为时间紧张,祝晓成抽出半个多小时与康永来会谈,并利用晚餐进行全方位交流。

彼时,祝晓成已经对航天行业有了一定了解,对航天项目建立了一定的判断逻辑,明白哪些地方做得可能不错,哪些地方可能还不够。

康永来在创业之前,已经在体制里面打磨了很多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稳”。祝晓成评价道,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非常有信心和底气,也有一定的爆发力。

这次半个多小时的会谈中,祝晓成只问了康永来6个问题。问完后,康永来也表示很惊讶,“他说,祝总,你已经把我核心的东西都问着了,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

3年过去,无论是祝晓成还是资本市场,对于商业航天的认识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饭后,“我问他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他说想做中国的马斯克。”在祝晓成看来,这一点非常给他加分,“有些人要说出这个话来,我会觉得很虚。但是跟他聊下来,我却觉得挺好。”

与几年前的尝鲜不同,如今,英诺天使也将商业航天作为未来投资布局的重要赛道。

祝晓成向「创业最前线」透露,如今公司不仅投资了从事卫星研发的天仪研究院和商用火箭研发商天兵科技,今年上半年,英诺天使还投资了一个商业可重复使用飞船项目,近期也还在评估航天动力和航天商业开发应用的公司。

随着创业者在商业航天领域的不断探索,经过多年科普,投资人也已经从搞不懂航空和航天的区别,进化到了可以深入到产业链进行投资的状态。

“尤其到了2020年之后,我发现资本对商业航天产业不再踟蹰不前了。”霍亮告诉「创业最前线」,他接触很多投资机构,他们之前对商业航天只是观望态度,但如今,随着商业航天的路径越来越清晰,有越来越多的投资人到不同的企业进行走访调研,并积极布局。

“实际上,今年上半年,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小轮融资,下半年还将继续做新一轮的融资工作。”霍亮透露道。

创业邦睿兽分析监测的数据显示,虽然受到疫情影响,2020年的商业航天领域投融资热度依旧不减。虽然在融资事件数上较2019年减少36%,但融资金额大幅增加,首次突破100亿元,达到103.69亿元,相较2019年增长了61.21%。

资本们看项目开始变得专业,企业项目也逐渐开花结果。

比如深蓝航天在2018年底到2019年初组建了比较完整的技术团队,2019年开始进行技术设计并投产,火箭发动机和整箭生产、测试规划有序,厂房和科研基地的建设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据霍亮透露,在2020年底,其公司已经具有完善的生产制造以及测试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火箭研制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全箭发动机、电气、控制、结构、增压输送等各系统全程配合工作,才能保障火箭飞行成功,但在首飞之前,单独组织只能对各个系统的产品进行测试,无法对全箭各系统的配合工作情况进行考核。

因此,在火箭的飞行之前要进行静态点火测试,让全箭各系统尽量充分模拟真实飞行全流程工作,可以在实际飞行前集成所有实际飞行产品和系统进行全面考核,充分暴露潜在风险,有效提高发射火箭的可靠性。

「创业最前线」了解到,近日,深蓝航天在铜川商业航天基地顺利组织完成了“星云-M”液体回收1号试验箭的首次10s静态点火测试。根据测试数据分析,发动机、控制、电气、增压输送、地面测发控等各系统工作正常,达到测试考核目标。

据悉,完成静态点火测试后,深蓝航天即将开展米级和百米级“跳跃”垂直回收飞行试验,迈出中国泵压发动机火箭垂直回收试验的第一步。

天仪研究院的发展路径也日渐清晰:首先是通过自主研发卫星,将卫星成本降下来,然后把卫星批量送入太空,形成大规模的星座,接着就可以向地面提供具有性价比的卫星服务。

截至目前,天仪研究院共完成了12次太空任务,并成功发射了21颗小卫星。

发射到太空的卫星已经开始工作。今年1月15日凌晨,印尼发生6.2级地震,发射不足一个月的“海丝一号”就为其提供了全球第一份有效的灾区卫星遥感数据。最近台湾省的一艘船在苏伊士运河出现事故,天仪研究院就通过公司此前发射的合成孔径雷达遥感卫星“海丝一号”,很清楚地拍到了当时救援的图片。

杨峰表示,“我们希望以后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如果发生突发事件、地质灾害等,我们的卫星就可以马上指哪打哪,获取图像帮助地面的人民快速实现救援,我想想这件事情还是挺兴奋的。”

据了解,现阶段运行的一般的光学卫星在晚上或者遇到云雪雾雨等天气就会完全获得不了地面上的影像,但经过天仪研究院研发的合成孔径雷达遥感卫星却不受白天晚上和天气影响,获取全天时全天候的遥感影像,可以在灾害应急响应中发挥重要作用。

此外,商业航天的落地产品还有很多,例如零壹空间自2018年5月发射了中国第一枚民营自研商业火箭开始,迄今为止已经完成了4次火箭发射,并且战略布局了液体火箭的研发;2019年,星际荣耀的双曲线一号遥一长安欧尚号运载火箭,在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成功发射;去年谷神星一号运载火箭在我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成功首飞,并顺利将天启星座十一星送入预定轨道……

只用了短短6年时间,国内商业航天就已经进入发展快车道。

3

商业航天的内卷时代

7月20日,伴随着巨大的烟尘消散,银色子弹头式的载人舱缓缓打开舱门,世界首富、亚马逊总裁贝索斯的太空旅行梦实现了。而在更早之前,维珍银河创始人理查德·布兰森刚刚抢走了贝索斯“太空旅游第一人”的称号。

曾经遥不可及的太空旅行梦想,终于在今年实现。就连马斯克也计划在今年9月带领4名未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进行一场为期3天的环绕地球之旅。

实际上,几家公司创始人为了这次太空旅行早已筹备多时。

本来,贝索斯要争抢“太空旅游第一人”的称号,宣布7月20日上太空。没想到被维珍银河创始人在7月11日抢先完成。之后,贝索斯公开表示,理查德·布兰森只去了卡门线(航空和航天的分界线,这条线位于海拔100公里)以下距地面80公里处,还不算真正进入太空。

换句话说,贝索斯认为,他才是真正进入太空的世界顶级富豪。

而马斯克则表示,只有去月球和火星的目标,才能够激起他个人的兴趣。

两位巨富征服太空的渴望也侧面说明了,美国的航天产业已经十分内卷。

对此,杨峰也在其个人视频号中表示,“美国航天已经这么内卷了,中国的航天马上就要开始内卷。我个人认为只有竞争才能推动行业快速发展。”

事实上,我国商业航天市场的竞争一直没有停止,行业洗牌也早已开始——一部分公司走向沉寂,随后很快就会有新的公司进入。

企查查数据显示,自2015年来航天相关企业发展状况来看,2018年企业注册量增速加快,注册量首次突破1万家;2019年是七年来企业注册量的高峰期,全年共注册了3.13万家;2020年企业注册量有所下跌,全年注册量为4600余家。

企业间的竞争、流血和迭代,同样在这里发生。企查查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共注册“航天”相关企业共8.5万家,其中状态为“存续、在业”的有3.8万家。

虽然我国航天产业被引入了更多民间资本,但商业航天项目技术要求高、投入资金多,投资回报周期长也是不争的事实。在理想状态下,商业航天赛道的良性竞争可以实现资金、技术的进步,从而提升效率。

以SpaceX设计制造的单核猎鹰九号火箭为例,其开发成本最低为3亿美元。它高约48米,装满燃料的重量是333吨,能够发射近10.5吨的有效载荷(比如通信卫星)到低地球轨道。

想开发液体可回收火箭的成本则更高。美国宇航局的一项独立研究估计,SpaceX可回收猎鹰九号火箭的开发和建造将花费为17亿至40亿美元。

至于为什么说商业航天即将进入内卷期,则是因为从2015国内火箭民企起步算起,5年群雄逐鹿的时期已过,行业内已经逐步从产品阶段,逐步发展到落地阶段。

“行业内的公司应该很快会进入PK阶段,并出现优胜劣汰。”祝晓成表示,但是整个商业航天的市场远远未开发出来,空间巨大。

霍亮也表示,相比大洋彼岸的民营航天产业已经发展得如火如荼,国内的商业航天还处于早期阶段。

事实的确如此。截至目前,SpaceX已经累计发射了将近900颗卫星。SpaceX在今年内已经第20次发射火箭。其一家送入轨的航天器数量占了全球总量的80.8%,比中国、俄罗斯、印度、日本、欧盟及美国其它火箭发射公司全部加起来的175吨有效载荷还高出约25%。

不过,上述商业航天企业已经有多年的技术和经验积累。早在2000年,在亚马逊成立6年之后,贝索斯就成立了蓝色起源,其后是马斯克的SpaceX成立于2002年,再之后就是理查德·布兰森的维珍银河,在2004年创立。

算下来,国外商业航天史已有20年,而蛰伏了6年的中国商业航天,有足够的时间和实力在这场太空战中再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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