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作者:巴九灵,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李旭东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2022年9月2日,北交所设立满一周年。
这个在去年北京服贸会期间正式推出的北方唯一证券交易所,在承接新三板下一个阶段发展历程和服务中小科技创业企业方面,开始走出自己的道路。
作为新三板和北交所创立的亲历者与重要参与者,中信建投的投行委员、董事总经理李旭东,在新三板券商群体中是核心得不能再核心的重要人物。
关键他多次为新三板站台,哪怕在新三板对外观感不好,甚至有大量企业纷纷摘牌的时候,李旭东也没有放弃对这个全国股权交易系统的期望。
2021年9月2日正式宣布成立的北交所,被李旭东看作是新三板真正崛起的希望。而这一年以来的运作,也用大量的数据证实了他的想法。
按照官方媒体发布的信息显示,截至2022年9月2日,北交所上市公司共110家,其中中小企业占比77%,民营企业占比90%;全市场总市值近2000亿元,上市公司公开发行累计融资超235亿元,平均每家2.1亿元;合格投资者数量超513万户,是宣布设立前的近3倍;500余只公募基金布局,持仓市值稳步增加。
据圈内人士透露,李旭东在近期与朋友聚餐时曾表示,最近这半年是他睡得最踏实,也是睡眠时间最长的一段时间。
实际上不光是李旭东,北京市政府很多相关部门的领导,在这一年中也从北交所发展的数据里看到了希望,他们的睡眠质量想必也提升了不少。
毕竟北交所对北京来说,是一个期盼了超过15年的“大礼包”。
拧巴的金融中心梦
在金融圈子里有一个传闻,从2001年开始,北京一直力争能在当地设立一个金融中心的标杆项目,从而推动将北京打造成政治文化与金融中心战略的落地。
很可惜的是,当时深市和沪市的相应改革正在进入深水区,很多管理经验都还在摸索中。因此,国家层面的决策者认为,再给北京开放相应的证券市场权利,有可能会引发投资者的动荡,不利于经济和社会层面的稳定。
这成为2003年至2007年担任北京发改委主任、后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联络组组长丁向阳心中的一个结。
在这段时间内,北京遇到了一个那时候看起来千载难逢的机会。
由于上世纪90年代对中小国企的改制以及199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原本国务院成立的专门从事证券市场外企业股权交易的“两网”公司体系已经不再适用,因此批准由6家券商承担企业股份转移的代理交易试点工作。
2001年在这个股权转让代办系统中出现了第一只从主板退市的股票——水仙电器,标志着这套系统正式投入使用。而由于这个系统开始承接主板退市企业的股份交易,成为中国证券市场退出的重要一环,因此被人称作“三板”。
丁向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机遇,毕竟这是在深市和沪市之外成立第三个证券交易系统的契机。
在他和北京相关委办局同事的共同努力下,2006年证券业协会发布公告显示,所有在中关村园区注册的高新技术企业,只要符合规定都会被纳入这套系统之中,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股份报价交易的试点。
这其实就是新三板的前身,也是北京力图吸引金融政策倾斜,打造金融中心的第一个努力高峰。
2007年接任丁向阳任北京发改委主任的张工,继续执行了相关政策,并力图推进在北京落地整个新三板的平台公司,而不是由中信建投等6家券商来负责整体业务的进行。
第二年的5月,距离奥运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北京市正式发布文件宣布,将北京建设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金融中心城市。
这是北京第一次提出建立金融中心的目标。
可惜的是2008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让北京原本想在三年内实现这个愿望的计划又往后推迟了两年。
2012年,证券业协会宣布筹办一家专业的公司平台,承接整个扩容后三板市场的日常运营和交易代办等工作。几个月后证监会批复成立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有限责任公司,办公地点选在北京,这就是日后鼎鼎大名的新三板。
一个月后第1只挂牌的股票出现在新三板交易系统之中,而位于北京金融街的金阳大厦,因为是新三板交易中心的驻地,也成为此后10年中国金融业关注的北方金融中心。
至此,北京想打造金融中心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见到了第一阶段的希望。
到了2013年2月,证监会正式发文确认,新三板属于证监会旗下管理的交易所体系中重要的一环,这让当时新三板成为很多中小企业的上市圣地。
而为了配套新三板的发展,同时也为北京加入新三板的中关村园区企业找到一个退出和转型的路径,北京市在2013年经证监会同意成立了区域性股票交易市场,这也就是俗称的北京四板。
当时北京四板的宣传语中,就有“培育合格企业,直接进军新三板”的口号。
然而,上市公司的良莠不齐以及企业规模的差距过大,2016年经历了三年疯狂运转的新三板,开始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期望,越来越多的企业发现上市之后就图热闹,融资和未来发展转板的事情都没有下文,因此到了2016年摘牌潮开始出现。
对此,在证监会主导下,新三板系统进行了第一轮的改革,开始对上市企业进行分层管理,把企业分为基础层和创新层,加大对创新层企业的扶持力度。
但由于整个新三板市场交易体系依然在券商和机构间进行,相应的条件和交易活跃度受限,企业股份无法在实时系统中实现正常交易,对很多优秀企业的吸引力逐渐下降。
同样到这个时候,北京四板市场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尤其是企业认为挂板没有什么用,甚至积极性逐渐下降趋势也已经出现。
为了维持北京四板的活跃度和新挂板企业的数量,北京市和各区政府不得不出台一系列的扶持和奖励措施。顶峰时期,有一些北京核心区政府能100%报销企业挂四板所需的费用。而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出现了一批金融掮客,他们四处游说中小企业前往四板市场挂板,并按一定的比例从中小企业获得的补贴中拿到相应的提成。
但这跟北京主导建立新三板和四板市场的初衷,大相背离。
不容易的中信建投
中信建投作为国有资本的券商,受相关政府部门的委托,从两网公司时代就一直参与证券市场外企业股份转移和交易的活动。
而到了两网市场关闭之后,证监会直接指定以中信建投为核心的6家券商,代办证券市场外企业股权转移和交易的活动。
这其实是一个纯市场化的行为,也符合当时市场需要专业人士操持的观点。
李旭东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到三板市场,并跟整个市场发展心气相接,命运相连。
2008年,当时新三板的雏形已经出现,相应的系统建设已经完成。中信建投在跟证监会沟通之后,准备试水新三板的交易系统,他们看上了一家高新企业——中航新材。
当时中信建投选出来担任中航新材新三板项目组组长的就是李旭东,当然他是一个纯纯的新三板新人,但他带领着一批员工拼命努力适应规则,终于赶在2009年7月1日,成功让中航新材成为新三板股权转让系统第一个挂牌的企业。
而这个过程中由于新建股权交易系统的吸引力,中航新材的募资异常顺利,
也让李旭东逐渐坚定了支持新三板发展的决心。
此后,李旭东开始频繁参与新三板上市企业的保荐工作。
2011年中信建投准备成立专门的项目部对接新三板的业务,同时受证监会委托参与到新三板市场公司的组建工作中,提供市场经营者层面的相关意见。
当时中信建投的领导找到李旭东,希望他担起这个担子。但李旭东一直很犹豫,毕竟相较于深市和沪市,新三板还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市场,发展前景到底如何无法判断。
最终,是行业内疯狂问询的其他券商和拟上市企业的态度给了他信心。于是他牵头成立了投行5部,当时加上他一共9个员工,就这9个人撑起了中信建投在新三板的所有业务。
在这之后,李旭东成为中信建投在新三板的代言人,也因为他积极支持新三板、维护新三板发展和品牌形象的各种举动,被市场称作新三板的护航者。
然而,2015年之后,第一批上市企业的红利消失,新三板企业开始陆续出现零星摘牌的现象。李旭东当时就代表中信建投频繁向监管层面提出建议,要求将已经上市的企业进行筛选,对优质的企业进行政策的扶持和倾斜。
他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新三板最重要的问题是好企业留不住。这些好企业才是券商关注的核心,而这些企业在新三板如果融资不顺利或者交易活跃度不高,他们就可能想办法转板去主板或者创业板,“掏空新三板”成为那个时候他最焦虑的事情。
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李旭东的朋友圈中频繁出现失眠或者夜里睡不着,起来听音乐的照片。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中信建投的新三板业务依然在咬牙坚持,而他们也通过自己对于三板企业的熟悉,开始逐渐介入到转板业务和再融资业务中。
12年来,李旭东带领团队累计推荐新三板挂牌公司450多家,累计为挂牌公司募集资金320多亿元,成为整个新三板证券企业的翘楚。
李旭东一直对新三板保持着自己的坚持,他认为只要政策完善,新三板的活力一定会被释放出来。
2021年9月2日的那个晚上李旭东有点忙,还在出差中的他,迎来了国家将深化新三板改革、设立北京证券交易所的消息。
在新京报的采访中他表示,当时“没欢呼雀跃,觉得还挺平静的”,他第二天专门发了条朋友圈纪念,并回顾了自己这12年的新三板历程。
在这则朋友圈中,除了中航新材这个“第一单”外,李旭东还记录了2020年7月27日精选层设立等三个他自己的“新三板时刻”。
有朋友介绍,私下里李旭东在去年年底友人组织的酒局上曾喝醉过一次,认为自己这12年的等待没有白费。
从无人问津到被追逐的企业
张皓然是一家新三板上市公司的董秘,对于北交所成立之后给企业带来的变化,他的感触尤为深刻。
在他眼中2016年成功登陆新三板的自己这家企业,其实被券商朋友忽悠的成分比较大。“当时有券商的朋友找过来,因为我们是一家做某类金属高端加工定制机器的企业,在这个细分领域,我们技术在世界都处于突出地位,他们找过来迫切希望介绍我们上新三板。”
由于这个市场比较狭窄,而且每一单的生产周期较长,纯粹是根据客户的需求来定制研发相应的机械。“所以公司的年度营收并不高,利润也比较稳定,我们董事长曾经有在国内或国外上市的心思,但跟各个证券交易所对接后发现没有符合我们的交易渠道。”
犹豫了很久,张皓然的公司最后在2016年还是上了新三板。“当时老板觉得有这样一个挂牌交易系统,最起码能将他承诺给核心员工和研发团队的股权期权兑现,这对于保证团队的稳定有很大的好处。”
但是上了新三板以后,他们发现有一个大的问题,就是三板的活跃度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高,而且机构投资人之间的决策也不是有一个区间可以企盼。“所以严格地说上板以后股权交易并没有频繁发生,也达不到董事长所期望的能让内部股权尤其是奖励给员工的期权流动起来的目标。”
关键这家公司上市还有一个核心诉求,就是希望通过多轮增发,能融资实现扩产和对于其他类型机械核心科技的研发。
但由于股权流动的缓慢和交易不确定,新三板整个的逻辑让他们感觉彻底没有办法实现相应的需求。
“新三板上市最后成为我们这家公司的一个身份,仅此而已,最多让董事长到省里面汇报工作的时候,可以有一层光环。”
但去年北交所成立之后,他们发现自己面临的融资环境和相应的资本渠道突然打开。
“北交所成立一个月内我光接券商的相应电话和投资人的邮件就有100多次。”张皓然表示,这让企业面临的整个资本环境一下子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在他看来公司本身技术实力非常出色,就是由于资本的欠缺,使公司经营扩产的目标没法达成。而原本三板比较沉寂的股权转让,并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但现在北交所的开立让公司原本停滞的股权转让和交易突然有了新的空间,也吸引到越来越多投资人的关注。
“现在已经有意向性的股权注入和投资超过20笔。”张皓然觉得这是他出任董秘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也因此作为新三板精英层的成员,他们公司已经开启了向北交所转板的相应准备工作。
其实中国资本市场差的就是一个承接中小企业发展的空间,很多业内人士认为北交所的出现补上了这个空间,而且让原本就是为中小企业融资服务的新三板,产生了新的活力和承吸效应。
当然这也补上了北京真正成为金融中心的最后一块短板,也让中信建投这些跟着新三板不停前进的券商,收获了真正的业绩希望。
接下来就看市场的表现和未来企业发展的规划了。
一切应该交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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