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年轻人,在焦虑中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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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佳节倍焦虑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财经无忌(ID:caijwj),作者:财经无忌君,创业邦经授权发布。

大疫三年后的第一个春节已经结束,此刻已经坐在工位上的人们,依旧无比怀念这个“迟来的春节”。景区的爆满、盛大的烟花、热闹的春节档......就像是春晚舞台上沈腾出来时说的那句:“好久不见。”

三年很短,仅仅只是日历上划过去的几页,但三年也很长,长到这三年里,年轻人的职业观、消费观与婚恋观都在悄然发生改变。

过去的每一年春节里,财经无忌以“返乡观察”为视角,曾报道了诸多关于城市与人、人与商业的故事。今年,我们将镜头聚焦于“年轻人”,他们是春运的主力军,是互联网原住民,也是对这个春节最有感触的人。

与社交媒体上所塑造的“媒介环境”不同,我们观察到一些新的变化:比如曾经抱怨“酒桌文化”的他们开始拥抱酒局,这背后是县城年轻人的财富焦虑;他们依旧是报复性消费的主要群体,但在春节开启新旅游计划的同时,却遭遇了难题;而面对着“催婚大军”,年轻人的心态也逐渐变得烦躁.....

这些故事的核心情绪都指向“焦虑”,而焦虑恰恰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母题。

95后拥抱酒局

“我们的社会之中,确实还存在一些不公平的分配,导致基层的百姓觉得,如果不靠特殊手段是无法实现致富的。”

这是最近大热的电视剧《狂飙》中的一句台词。

对于家在苏北县城的小徐来说,这个春节的同学聚会,让他对这段台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相比于往年的相聚,今年的春节攒局有了些微的不同:

“桌上的情感链接变淡了,酒的度数却变浓了。”

对小徐来说,过往的聚会一直都充满了“人情味”,天南海北的同学老乡打拼一年后,都分外期待和珍惜这场回乡小聚。中学时代的糗事,生活当中的趣闻作为永恒不变的装饰,映衬着包间里的欢乐氛围。

而在兔年的第一场饭局上,小徐就觉察到,这种氛围似乎正在慢慢流失。

大小规模的四场同学聚会里,扫微信、推名片、拉关系、聊合作开始成为了新的常态。某某赚了大钱在哪里买了房,某某的亲戚是什么级别的领导,诸如此类的话题浓度也在不断攀升。在市属重点机关单位工作的几个同学,更是俨然成为了饭局话题的掌控者。

与之相对应的,是桌上酒饮度数的提高,在小徐的记忆里,过往的同学聚会,基本上没有人会喝酒,即便是真情流露之时,也不过是红酒啤酒小酌。

在社交媒体上搜索“年轻人、酒局”等关键词,跳出的链接更是不乏“年轻人逃离酒局”、“95后整顿酒桌文化”等内容。

而在今年的第一场同学聚会上,小徐就觉察到了异样:

“包间的门一打开,有同学拎了两瓶白酒进来。”

整个春节假期,劝酒声和玻璃杯的碰撞声,构成了同学聚会的背景乐。

而在小徐看来,这种变化的背后,折射出的更多是年轻群体的焦虑。

最新的《中国睡眠指数》报告显示,近半数90后睡眠质量较差,超过三分之一的年轻人会在凌晨1点后入睡。当人们在网上调侃熬夜的乐趣时,更多的90后实际上饱受焦虑的困扰,在寂静黑暗中焦躁地清醒着。

“大家的生活其实过的都很不错,但凡事就怕比较。 ”

当你发现昔日同窗又新换了豪车豪宅,就难免怀疑自己是混得不好的失败者;当你听说以前的朋友升职加薪,就会迫不及待的加固自己的社交关系;当你刷到朋友圈里有人坐着头等舱飞往外地度假,顿时觉得不出国都不配叫旅游……

上述情绪,交织着2022的不确定性,终于在春节相聚的时刻轰然爆发。

而对小徐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场爆发也让他们领悟到了一个充满讽刺的新真相:

“年轻人其实并不讨厌酒局,他们只是厌恶成为酒局上的被支配者。”

除了消费需求,哪里都是短板

除了财富和就业的焦虑,消费端的焦虑同样在这个春节显现。

有趣的是,相较于往年的“望余额兴叹”,兔年春节的消费焦虑更多是集中在“体验”环节。

消费限制全面放开的首个春节,旅游、影视、餐饮等被疫情晾晒了三年的行业,能否承受住汹涌人潮的冲击,鼓鼓的钱包又能否买到匹配的服务,成为了年轻人最担忧的话题。

至少,刚刚结束春节之旅的小王,回想起前几天的出行体验,仍然心有戚戚。

在小王的计划里,他和女友小雪应该在初二上午先逛逛湖州的南浔古镇,下午去离南浔20公里的乌镇,晚上欣赏乌镇的江南夜景。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首先是寒潮降温。中央气象台年前预报,过年期间,南方多地将迎来兔年首场寒潮,大部分地区降温4-8℃。

刚到湖州,小王跟小雪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然而,他们发现,温度还不是主要问题,人潮交织下的糟糕体验,才是真正劝退消费者的关键。

刚到南浔古镇景区入口,映入眼帘的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花半小时在离景区1公里外停好车,他们俩跟着人群慢慢步入古镇。从小莲庄逛到张石铭旧宅,再到张静江故居,人贴着人,慢慢挪动,寒风把小雪的脸吹得通红。

从张静江故居出来,小王赶紧找了一家做米糕的小店,25块一份的米糕分成8小块。两人的寒冷终于被刚出炉的热气驱散掉了一些,却发现自己又被堵在了过河的桥上。

这时,桥对面传来了几声明显旅游团导游的声音“大家都跟紧了啊,等下我们出去了直接上大巴去乌镇。”

这一嗓子,让他俩当即决定下午改变行程,去了附近的法华寺。

好在法华寺人没那么多,逛完寺庙的小雪本想着回酒店洗个热水澡,好让自己暖和起来,谁知道酒店的锅炉房却出了问题,就在小王不停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质询的时候,小雪硬着头皮洗了个温水澡。

让小雪感到无助的是,这样的事情竟然在第二天又来了一遍。

这次是在莫干山的山中民宿里。

第二天,他们开车来到了莫干山,当发现民宿的房间有地暖时,小雪开心坏了,但晚上还是没热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爬完山回到民宿,民宿老板娘先是告诉小雪,收到政府通知,电力供应紧张,空调和地暖只能开一个。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知道直到夜里12点,浴室的莲蓬头放出的水还是温温的。老板娘只好在微信上一个劲地道歉,解释说今天民宿住满了,加上过年期间少有的寒潮,热水烧的很慢。

1月24日,张家界景区爆出“因未控制人流导致游客被困山上”的新闻。

放开后的首个春节确实释放了积攒三年的出行欲望,但从小王看来,更多的是没跟上消费节奏的供给方,旅游景点似乎还没从缓行的节奏中恢复过来,就被暴涨的客流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不同的地方遇到洗澡没热水的情况对他们来说也是头一回,此外,小王的同学跟他聊天时告诉他老家的奶茶店过节期间连珍珠都卖断货了。

1月28日,经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今年春节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3.08亿人次,同比增长23.1%,实现国内旅游收入3758.43亿元,同比增长30%。

此外,飞猪数据显示,春节假期旅游商品的预订量创三年新高,高星酒店订单量同比增长超100%,民宿订单量同比增长近200%。

高涨的消费热情背后,在小王看来,当下的消费环境似乎和两年前截然相反:

“疫情期间是万事俱备、没钱消费,现在购买力有了,别的环节又成了短板。”

一个小细节也验证了这种矛盾,尽管遭遇了种种劝退体验,初五回到家,小王打开订酒店的APP,发现他们在莫干山住的民宿这两天还涨价了,从预订时候的500多一晚涨到了700多一晚。

我的母胎同事,七天内完成了人生大事

“有对象吗?”“什么时候准备结婚?”每逢过年,令年轻人窒息的“催婚大戏”又将上演,只不过今年,“春节相亲”的味儿格外冲。

发生在同龄人身上的“结婚故事”令一些年轻人感到震惊。在上海工作的吴可发现自己母胎单身的江西同事,回家过个年就解决了人生大事。“你敢相信吗,回家过个年,第一天相亲,第二天就谈彩礼,七天之内付了三十多万彩礼后就订婚了,婚期也定了。”

家在南京的小林返乡后,在同学的聚会上也发现,很多初高中同学兜兜转转之后还是选择在一起。“几场同学聚会下来,就能成个一两对。”

疫情三年,通行畅通后,不少年轻人也被迫迎来了“报复性相亲”。

从大年初一开始,今年24岁的琳琳,回到家乡宿迁后,就被父母疯狂安排“相亲局”,甚至同一天晚上父母安排了两个男生和她相亲,而整个过程琳琳是被“骗”来的。“只是因为在亲戚家吃了一个饭,对方带了一个男生过来,回头我妈就打电话跟我说,那个男生看上我了,约我第二天吃个饭,可是我连那个男生的脸都没看清。”在父母的逼迫下,琳琳没有办法,只好去赴约,只是没想到同时参加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而且大家都是来相亲的。“太尴尬了,中途那个男生还要我跟他的妈妈打电话。”

整个饭局,两个男生都在讲自己的工作和小城生活,一个是县城的公务员,另一个是县城的小学老师,而琳琳在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南京一家私企。“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全程我都在礼貌地吃饭。”回到家后,父母还在询问“感觉如何”,琳琳为此还跟他们大吵一架。

比起琳琳对父母“催婚”的烦躁,已经29岁的李丹已经选择了“躺平”。每逢过年,一到饭桌上吃饭,话题兜兜转转总会回到李丹身上。“为什么还不结婚?”“年龄再大,就不好找对象了。”面对这样的追问,曾经还会羞愧的李丹现在已经会灵活地应对了。去年她给出的理由是“隔壁家的博士姐姐那么优秀都还没结婚,我也要变得更优秀。”今年则搬出了“算命大师”:

“我就跟他们说,找了一个大师算命,说我35岁之前不适合结婚,不然会有血光之灾。”李丹说,以前每次过年回家的时候,都会在社交媒体上多学一些“防催婚的小技巧”:“我现在的心态已经很佛系了,亲戚一催婚,我就随便开开玩笑,其实也很容易应对。”

在父母眼中,婚姻是人生大事,但在当代年轻人的眼里,这件大事,似乎没那么大。

时代的浪潮下,中国人的婚恋观已发生改变。从1980年到2020年,中国男性的平均初婚年龄由24.5岁增加到29.38岁,女性的由22.7岁增加到27.95岁。

“后浪研究所”发布的一份催婚小调查也显示,尽管年轻人仍时不时地存在婚恋焦虑,但并不存在这个“结婚DDL”:“比起寻求一段婚姻,我更相信自己的钱包。”李丹这样表示。

但家人依旧是最着急的人,在刚步入职场的王媛看来,有着“婚恋焦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家人。

王媛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在春节期间也被迫相亲了几次,对象都是亲姐姐安排的:“我姐年前就开始帮我组局了,96年到20年,从公务员、小老板再到大厂,都安排了一个遍,家里人的标准就是家境好和工作好,可加了微信,吃了饭后,就觉得不是一路人。”

而家里人焦虑的原因其实也并不难理解。一方面,父母一辈作为上一世代,依旧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婚恋观念驱动。另一方面,随着父母退休,告别自己的职业生涯,对子女婚姻的关注,其实也是他们缓解压力,寻求新意义与价值的一种方式。

面对催婚这件事,有人依旧烦躁,有人则选择躺平;有人被迫应对,却能找到真爱,但有人相亲无数,但却依旧无感。正如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催婚,似乎是一个围绕年轻人们永恒的话题。”

但无论是爱情和面包,结婚与否,都不是人生的最终命题。如李丹说:“当我不怕父母催婚后,我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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