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博雯
编辑丨海腰
题图丨Midjourney
接受了脑机接口手术的第一批抑郁症患者,正在好转。
上周末,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公司Inner Cosmos宣布,在近两年的观察之后,他们的第一批受试者的抑郁症状明显减轻,效果甚至比当前抑郁症治疗的标准方法要更好。
这是一家在2020年创立的公司,在2022年获得了上千万美元的种子轮融资,并在当年推出了世界上首个专为治疗抑郁症而研发的脑机接口植入物。
这枚硬币大小的植入物是当前全球最小的脑机植入物,是Neuralink植入物体积的1/5。
创始人兼CEO格里贝茨(Meron Gribetz)形容它只需要在头骨顶部刮下毫米级的一层,再将植入物放置在刮痕上,不需要开颅,也不深入大脑。
“就像隆鼻一样,”格里贝茨在接受外媒VB采访时这样说,“手术全程30分钟,能够以最小的侵入性达到相当高的疗效。”
一、一次手术半小时,花费1万美元
Inner Cosmos在2022年7月正式开启了人体临床研究,直到近期初步结果出炉。
官方称,过去的21个月主要证明了脑机接口设备的安全性和可行性——因为参与者们没有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
并且,最终产生的效果与经颅磁刺激(TMS)一样有效,甚至在某些方面疗效更高。
所谓经颅磁刺激是一种通过磁信号无衰减地透过颅骨,刺激到大脑神经,从而治疗精神疾病的手段,自1985年发明,到现在已成为了21世纪四大脑科学技术之一。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无痛,非侵入,不过在大脑深部治疗的效果却并非完美。
业界也有可深入大脑提供脉冲,阻断导致抑郁症的信号的技术,如脑深部电刺激(DBS),但需要开颅手术让植入物深入大脑,存在一定风险。
因此,Inner Cosmos希望有一种既能尽可能深入地抵达大脑神经核团,聚焦特定靶点,造成的创伤又没那么大。
这也就是他们推出的“心灵数字药丸”(a digital pill for the mind),它包括三个组件:植入装置、处理器和便携式通信设备。
仅从外表来看,植入装置和处理器就像是被充电仓装着的蓝牙耳机。
打开“充电仓”,就是两个圆形的设备,其中更小的那个是植入物,而更大些的则是用于激活系统和供电的磁性电源。植入时需要剃掉头骨的外层,最终让电极与头骨齐平。
目前一次手术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完成,花费近1万美元。
电极植入大脑后,会监测人类受抑郁影响的大脑区域——左侧背外侧前额叶皮层,分析并记录代表患者情绪的生态情绪评估(EMA)数据。
这些数据会上传到手机或电脑等便携式通信设备的平台上,基于AI算法给出一种可视化的情绪分析图表,以便医生查看患者的日常情绪。
数据的上传频率一般为每天一次,一次持续15分钟。
在结合患者大脑情绪数据的基础上,医生可以通过植入物向大脑特定区域的靶点释放脉冲,通过外部刺激改善抑郁症成因的不平衡网络。
对于最新的这批受试者,Inner Cosmos并没有公布更详细的实验数据,只有格里贝茨在X上将其称之为“里程碑式”的成果。
二、以色列老兵连续创业
在脑机接口这个行业,Inner Cosmos并不算成立最早,或名气最大的。
官网上写明,Inner Cosmos的“心灵数字药丸”项目还将继续下去,团队现阶段将专注于抑郁症的治疗,未来再慢慢拓展到其他认知障碍疾病上。
创始人兼CEO格里贝茨在以色列的耶路撒冷长大,并曾在以色列国防军的一个技术部门服役。
2009年,他进入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就读计算机科学和神经科学专业,但在第三年,他就很有硅谷特色地辍学创业。
他的第一次创业是AR行业。2013年,在那个Facebook还未改名的年代,格里贝茨创立了Meta公司,并在来年推出了一副透明眼镜,允许佩戴者使用手势移动和操作3D内容和全息图。
在公司创立后的3年内,产品迭代了两代,累计筹集了5000万美元融资。
但在2018年,Meta没能获得另一轮风险投资融资,开始裁员。
2019年,Meta公司宣布资不抵债,出售了所有资产。
也是在那一年,马斯克和他的Neuralink发表了那篇著名的脑机接口论文,提出要用完全植入式的无线脑机接口技术,让瘫痪患者实现思想控制外部设备,如键盘和光标。
此外,也有Synchron这样的脑机接口公司,在那一年已经通过植入大脑的传感装置,对四名渐冻症患者进行了研究,使患者达到了一定程度的神经恢复。
那时的格里贝茨看到了新的机会,他提出,大多数BCI公司依赖的都是极具侵入性的技术,要切开头骨或将某个东西完全植入大脑,针对目标也是瘫痪患者。
作为曾患有注意力障碍缺陷的患者,格里贝茨在童年时期接受的传统药物治疗并不顺利,这也使得他非常关注新的神经治疗方式。
而对于这一波脑机接口趋势,格里贝茨认为,或许心理健康疗愈的市场要更大。
于是,2020年,格里贝茨找到了抑郁症神经精神病学BCI和神经疗法的先驱,哈佛大学医学院教授Darin Dougherty,希望与他合作开发一种最低限度嵌入头部的脑机接口。
此后,又加入了激光神经外科先驱、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神经外科医生Eric Leuthardt,以及麻省理工学院的神经科学家Ed Boyden。
当年10月,神经技术公司Inner Cosmos在加利福尼亚州斯科茨谷成立。
成立后的两年内,公司一直在大型动物身上进行研究。同时也在情绪障碍质量、皮层刺激、颅内BCI系统制造、植入和使用上申请了20多项专利。
在2022年3月30日,公司完成了1000万美元种子轮融资,由lool ventures领投,KittyHawk VC和Loup Ventures跟投。
而在2022年4月,他们就获得了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豁免,并在当年7月首次启动了人体临床研究。
三、当脑机接口开始调节情绪
抑郁症是世界上最大的慢性疾病。据世卫组织估算,全球共约3.5亿名抑郁症患者,每年大约有100万人因为抑郁症自杀,而这个数字在疫情期间增加了一倍多。
而在抑郁症中,又有30%的患者对标准的抗抑郁药物治疗无明显缓解,这种情况被称为难治性抑郁症,其神经生物学机制尚不清楚。
在格里贝茨看来,如果传统的精神病学和心理学效果不明显,那么新技术或许能为这些难治性抑郁症患者提供新的希望。
事实上,当前脑机接口领域的大多数知名玩家都是主要面对瘫痪患者。
马斯克的Neuralink在上个月才刚刚宣布,高位瘫痪8年的患者可以借用脑机接口植入物,用思想玩游戏。
脑机接口泰斗BrainGate,则是在更早的时候就通过让瘫痪患者“意念打字”的研究而登上了Nature。
所以,应用在心理健康领域的脑机接口项目,其实并不多。
究其原因,除了团队方向的选择不同,以及底层技术的发展差异,或许也与大众的态度有关。
对于很多人来说,植入电极治疗帕金森、瘫痪,效果直接体现在可视的躯体症状上,比如能够坐起来了,手不会抖了,能玩游戏了……都非常客观。
而精神心理科往往面临的是很主观的感受。“情绪”当前并没有在解剖和生理层面上得到完全的解读,仍是一种看不见摸不到,又涉及自我意志和隐私的东西。
因此,当通过机械硬件来治疗精神疾病时,就难免让人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
国内的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也是一家将脑机接口应用在抑郁症治疗上的团队。
他们在2020年12月启动项目,面向23名难治性抑郁症患者,采用的是前文提到过的脑深部电刺激(DBS)技术,在脑内特定的神经环路中的核团植入电极,通过电刺激调节相应的神经核团,以达到治疗目的。
在两年多的治疗和观察后,受试者们的抑郁症状平均改善率超过60%。但当治疗结果和相关数据在去年公布之后,仍然引起了大量的讨论和争议。
当时,不止有一个声音问:通过外部刺激使抑郁症患者的情绪好转,那情绪还是自己的吗?有没有可能通过调节参数触发某种特定情绪,从而完全控制人的情绪?这是机器操纵人类的开始吗?
瑞金医院团队里的一位医生在去年接受国内媒体采访时说,很多难治性抑郁症患者已经丧失情绪,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失去反应,植入电极治疗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恢复对情绪的感知,而并非控制情绪。
至于“通过调节参数触发某种特定情绪”,当时团队里的科学家也很确定地表示“不可能”。
虽然大脑的神经环路上拥有多处抑郁症的治疗靶点,但当前的技术手段还无法做到稳定、可控的刺激,也无法保证每一次刺激的同样感受。
而在那些症状确实减轻了的抑郁症患者来看,答案也是肯定的。在去年大范围的采访中,受试者们的回答无一例外:
“情绪当然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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