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攀岩距离普通人很近,但野攀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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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岩是一种特别能得到及时满足的一项运动。”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懒熊体育(ID:lanxiongsports),作者:史凯,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我们的征途不止是星辰大海,还有峭壁岩石!”

北京CAMP4岩肆·攀岩馆教练西西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在阳朔野攀时,爬到几十米的高空后回看整个山谷,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而在泰国甲米野攀时,当她全身心沉浸到眼前的岩壁和身后的大海所组成的美景画卷中,一切的恐惧都已被她抛掷脑后。

▲西西野攀过程中的身后美景。(西西供图)

在她看来,攀岩特别是野攀,是带给人身心极限挑战的同时还能重新连接大自然的绝佳途径。继飞盘、桨板、露营、溯溪等一众户外运动相继出圈之后,一直在专业领域默默发展的小众极限运动——攀岩,正逐渐进入大众视野。在奥运会等多重因素的推动和影响下,这项看似“叛逆”的运动得以借势生长,向上而生、向野而行。就在众多岩友守着屏幕跟进8月5日-10日的巴黎奥运会攀岩比赛时,北京白河、广西阳朔等国内一些知名攀岩胜地迎来了今年暑期一批批新的挑战玩家。

而对于中国登山协会攀岩攀冰师、国家职业攀岩资格培训师陈柯亮来说,他更在尝试更野的挑战,“比如持续37个半小时不睡觉的多段连攀挑战,一直持续地攀爬近2500米。”他告诉懒熊体育。

▲陈柯亮野攀挑战。(陈柯亮供图)

一块岩壁、一双攀岩鞋、垂直的一方天地,在飞檐走壁的同时玩出很多花样,与奥运攀岩相比,野攀有更多的想象空间,但也有很大的挑战。

1 热度渐起

在北京CAMP4岩肆·攀岩馆,一位攀岩初学者为自己定下了目标:先从抱石开始学起,一个月后打算挑战难度,然后用一年左右的时间不断精进,待室内攀岩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就挑战野攀。

▲北京CAMP4岩肆·攀岩馆内,玩家体验难度攀爬。(摄影/史凯)

而不久前从北京白河野攀回来的徐先生,则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说,一次野攀之后,自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脑海中时常在思考怎么能翻过下一个难点,不断涌现出各种攀爬的动作。

近年来,野攀进入越来越多人的视线,从网络社交平台即可窥见一斑。在小红书上搜索“野攀”相关关键词,能浏览到成百上千条用户分享的笔记动态。更有数据显示,2023年攀岩的声量呈现稳步上涨趋势,有关“攀岩”笔记发布量增长30倍,在“年度户外之最”评选中,攀岩跻身TOP 10。

野攀加速出圈,与室内攀岩的普及是密不可分。

“当我第一次走进攀岩馆,就被五颜六色的岩点所吸引。”西西说,解除攀岩之前,她的日常运动仅限于跑步和游泳,直到接触了攀岩,她才意识到,这项运动为她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让她觉得以往的跑步和游泳都太过于乏味。她不停尝试和解锁新的线路,不断找到适合自己的解法,直到上瘾,以至于让她从一名稳定的审计工作者,变为了一名职业攀岩教练。

不止西西,攀岩以其集健身、娱乐、竞技于一体的极限运动属性,让很多初尝者深陷其中,一步步从业余转向职业道路。

“近几年我培训过的攀岩教练有上千人。”陈柯亮对懒熊体育说,攀岩运动的普及,最为直观的感触是攀岩教练的逐年增多。

2012年进入攀岩圈的陈柯亮,2015年开始混迹在当时北京最大的攀岩馆,2016年他将攀岩相关的能数得上来的全部资质证书(指导员证、教练员证、裁判员证等)都考了下来,作为攀岩馆运营者的身份从事到2020年,之后一直专心从事攀岩教练培训工作至今。

近十多年来国内攀岩行业的快速发展崛起,他都看在眼里。“2016年,全国人工岩壁在入报之前的数量仅有一百出头,如今增长了五六倍多,近年来参与攀岩运动的人群、攀岩场馆建设都在快速增长。”陈柯亮说。

攀岩(Rock Climbing),在国外已有200年的发展历史,而在中国只有30多年的时间。1980年代,攀岩运动被引入中国,后被国家体委列为正式开展的体育项目,从此便开启了攀岩的大众化和商业化发展之路。几十年来,在专业运动员、攀岩爱好者、户外品牌等多方的共同促进发展之下,尽管中国已成为世界上攀岩社区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但攀岩一直以来为专业领域的小众运动。

直到2016年,攀岩被国际奥组委确定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官方比赛项目,次年,攀岩首次被列入中国最高级别的体育赛事——全运会。有了奥运会、全运会以及杭州亚运会的热度和加持,这项小众又年轻的极限运动在国内走进大众视野的步伐得以加快。

▲巴黎奥运会攀岩墙

据全国攀岩协会统计,2014年全国攀岩人数约为两万人,而截至2021年,全国攀岩人数已达数十万人,7年间增加了5倍多。

另据中国登山协会发布的《2023中国攀岩行业分析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2月,国内商业攀岩馆达 636家,较2022年初统计的485家增长31%。虽然国内攀岩馆占地面积、攀爬面积和客流量等指标与美国相比还有差距,但国内攀岩馆数量已超美国,攀岩运动向大众化的速度正在加快。

室内攀岩人群、攀岩馆的增长,带动了野攀的发展。懒熊体育经市场调研了解到,目前国内大城市稍大些的在营攀岩馆都会推出面向会员的野攀体验产品,一般为五六个人到十几人不等的小团队,由一两个教练带领。比如北京的一些攀岩馆,会组织会员到白河野攀。另外一种野攀体验,则是到阳朔等地旅游,然后报名当地的野攀俱乐部,由专业的教练带队,进行参与体验。

在攀岩界有着“北白河、南阳朔”之说,两个地方均为国内外众多岩友的竞逐之地。作为全球知名度极高的野攀圣地,阳朔攀岩以吸引外国友人的国际化为标签,而“土生土长”的北京白河则代表着中国本土攀岩的发展。2023年,第十五届桂林阳朔攀岩节吸引了来自全国的300余名选手参加,其中青少年攀岩赛50人。

然而,奥运攀岩距离普通人越来越近,野攀却还很遥远。

“攀岩人群不断增加,但国内大多数野攀玩家基本上依然是早先那一拨年龄偏大的资深玩家。”陈柯亮告诉懒熊体育,野攀的风险性、学习成本、时间成本,对能力、装备等方面的考量,导致野攀人群的增长很缓慢。

▲陈柯亮野攀挑战。(陈柯亮供图)

即便是一些成熟的,有着多年野攀经历的资深玩家,至今每次攀爬前还要与自己进行一次最为基础的对话。

“你没有办法消灭恐惧,只能想办法走出恐惧。通过反复练习动作,我试着扩大舒适区,直到我不再觉得恐惧。”获得2019年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的《徒手攀岩》中,主角亚历克斯·霍诺德这样描述在攀岩过程中他与恐惧的关系,而这几乎成为众多野攀者的心理暗示。(相关链接:对话《徒手攀岩》Alex Honnold:在生死边缘贯彻理性 | 长聊)

西西对懒熊体育说,以她平日教学和各地打卡来观察,目前进行室内攀岩的女性玩家越来越多,特别是在大城市的攀岩馆,男女玩家占比达到各一半。相比之下,野外攀岩很多的增长人群来自于资深登山玩家的转型。比如在她的社交圈中,很多四川人爱登山,而近些年她所接触的新晋野攀玩家均来自这些四川好友。

2 “野攀,在我的想象之外”

“要有目标!”

《徒手攀岩》当中的这句经典台词,被众多野攀玩家当作座右铭。在人们看来,这几个字足以概括了野攀的意义所在:即不断挑战自己的一个又一个目标,并将自己每一次的挑战都尽量做的更好,发挥到极致。

但是说来容易,身体力行又何其难。

野攀作为从登山运动当中延伸出来的一项对抗地心引力的极限运动,运用专业的技能、装备,借助各种专业保护从而向上攀爬。之所以这项运动一直没有脱离小众运动范围,一大重要因素就在于其难度大,以及富有惊险性。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眼前的岩石峭壁,但真要准备攀爬时才觉得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小红书博主刘女士说,当自己第一次怀揣着跃跃欲试的心情野攀时,等到同伴挂好顶绳,她拽着绳子的一端,却迷失在了不知如何打‘8’字结的困局里。经过一番全副武装之后,当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岩壁前,对着山体却又迷茫了,不禁问自己:起步点在哪?手点和脚点又在哪?她说,“这样的终极问题,伴随了我野攀的整个过程。”

与人工岩壁相比,野外的自然岩壁不会有任何关于手脚应该放哪儿的标记,很多室内攀岩资深玩家在野外岩壁前毫无头绪,跟盲人摸象一样,只能一步步摸索,找最好抓的点。

另一方面,室内攀岩设置了保护器装置,只身一人随时可以进行攀爬,而野攀则是至少需要两个人参与的团队作战。野攀时,有“先锋攀登”和“顶绳攀登”两种形式,先锋攀登是在攀登路线上预先打好若干个膨胀铆钉和挂片,继而攀登者依靠快挂扣进挂片成为保护点并扣入主绳来进行攀爬。

▲西西野攀过程中。(西西供图)

“我是在室内攀岩达到了抱石02左右、顶绳5.10的水平并且学会了顶绳保护后,开启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野攀。”西西告诉懒熊体育,从第一野攀至今,她已经有长达两年多的野攀经历,野攀频次最多的时候她基本上每周都会攀爬一到两次。目前,Slab和难度更大的Overhangs,她都挑战过。

每次野攀都会带给西西新的发现和收获,她总在尝试着不断改变。“有的线路可能攀爬多次也不一定能成功,但经过别人指导一下,进行小的改进和调整,然后就轻松攀爬上去了。”对于她来说,“野攀是一种特别能得到及时满足的一项运动。”

不仅如此,沉迷于攀岩的西西,从事教练的几年来,她打卡了很多国内外知名攀岩胜地,而且国内各大城市的攀岩馆也都被她体验了一遍。

在陈柯亮看来,与人工岩壁相比,野攀的魅力在于可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大自然当中,面对原生态的岩壁,人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是人和真正的岩石在打交道,无论是出于对攀岩的探索欲,还是运动所获得的自由感、快感,状态都是在室内攀岩所无法比拟的。人工岩壁相当于是野攀的模仿,基于模仿再创造出新的支点,一切都是标准化的产物,对于熟练的玩家们来说,一看就懂,因此探索欲就会大打折扣。

3 机遇与挑战

奥运会的加持之下,全世界范围内的攀岩人数都呈现出快速增长态势。据世界攀岩运动联合会的数据,目前全球超过80个国家的3300万人次参与攀岩运动。可以预见的是,未来野攀的参与人数必然会大幅增长。

然而当下来看,野攀有很多挑战。比如攀岩运动从小众到大众迈进的过程中,线路数量和类型丰富度对推动野外自然岩壁攀岩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就意味着野攀对场地有很多要求,也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野外岩场的开发与维护。

多位业内人士说,目前,国内在岩场维护上还处于初级阶段。

对于野攀来说,纯粹的野山,光秃秃的山体是没办法进行攀岩的。不管是北京白河还是广西阳朔,大多岩场都已经开好线路。每一个准备开发的岩场,都要由技术好的攀岩者作为开线者,将一个个挂片按照每隔大概两三米的距离钉在岩壁上,作为野攀的保护的措施。而成熟型攀岩社区也都会有人常年持续投身于岩场的维护当中,他们会对应用了十多年的挂片进行及时更换,“但这些运维的人当前大多由野攀爱好者自发组织起来的团队,缺乏专业的商业运作。”西西说。

▲西西和队友赶赴野外岩场。(西西供图)

另外,北京白河、广西阳朔之外,国内所被人熟知的野攀地还比较少。近年来,参与岩场开发的陈柯亮感触颇深,他告诉懒熊体育,基于客观条件、硬件等因素,国内成熟的自然岩壁,以及能给到人们参与的线路发展都特别缓慢。“在自然岩壁的开发上,南方城市政府肯开发,愿意交给商业人投资,而北方城市则显得保守许多,开了很多线路但是均处于封闭状态。”陈柯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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