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纪源资本，作者：符绩勋，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对于刚刚过去的2024年，你有怎样的感受？社交媒体上有人说，这一年过得要比2023年更加艰难。但同时，也有更多的转机在这一年发生。例如，主张“进一步扩大开放”，在2025年推行“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与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等信号，都极大提振了人们对于未来的信心。

而一位纵横市场近25年的投资人，又会对2024和2025年抱有怎样的感慨？会如何看待这一年在过去二十几年时间进程中的站位？

在新年旧岁相交之际，我们采访了纪源资本管理合伙人符绩勋，也听到了他极其真诚的年度感言，在此分享给大家。

今天，我们要用怎样的眼光望向未来？

回顾过去二十多年的历程，从2000年到2018年，整个世界一直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地缘政治态势中，那就是全球化。在这个阶段中，我们的发展是稳健、充满活力的。

过去几年，从感受上大家都印象尤其深刻。2018年是一个转折点，全球的地缘政治矛盾加剧。到了2020年，疫情也使得全球的供应链都被严重影响。中国在2020年到2021年这段时间更是取得了一定优势，全球的供应链大部分都依靠中国。美联储施行的低利率宽松政策也让股权投资迎来了风风火火的两年。

直到2021年下半年，市场开始发生变化：一方面，地缘政治矛盾持续加剧，乃至发生了俄乌、以哈这样的热战冲突，给全球的政治环境带来了更多不确定性——不仅仅是外在的国家之间的矛盾，其中还有很多内在的矛盾，这些内在矛盾也在影响着战场以外的各国。另一方面，之前的美元政策宽松带来了过度通胀的压力，美元货币开始快速收紧，美元资金成本的变化带来了市场的剧烈反应，大量资产价值下行。

再到2024年的中国，虽然北、上等发达城市在过去两年受到一些诸如工业行业利润下滑、消费下滑等挑战的冲击，但也因为内外需结构型的变化等原因，内陆城市靠内循环经济发展起来，中西部地区崛起成为中国经济版图中的新焦点——或许这可以被看作中国各地区发展的再平衡过程。与此同时放眼全球，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去进行供应链重构。

01 五年，可能是一个新的时间维度

2024年年初的时候，我在泰国和马来西亚走访了一些中资企业，了解到他们虽然把部分下游制造转移到了东南亚，但仍然会被挑战。东南亚，已经不是国内光伏企业的最终解决方案，他们要重新去思考未来如何布局供应链。地缘政治情况是持续变化的，我们的阵地转移、供应链解决方案也将会是相应流动的。

由此来看，我们今天的企业或许很难去做一个长期的规划，而是做短期的布局。有一家在泰国发展的中资光伏企业，也是一家很大的上市公司，他们就说自己目前的投入和产出模式都是致力于在两年或者更短的时间内可以把钱挣回来，基于随时可能出现的全新政治环境，进行短期考量、短期布局、短期行动，随时应对市场的需求做出变化与调整，这可能是当下一种企业布局的常态。

因此，我的观点是以五年去看待目前的局势。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去沉淀。五年也大体符合美国大选的周期。世界各国经过多方谈判和拉扯，五年后或许会诞生一个新的格局。在这个格局下，企业在思考自身发展时，会更有效地判断应该怎么去布局产业，应该跟哪些伙伴合作。

哪些信号可以让我们的企业家们可以去做长期布局？首要是对地缘政治跟所在地政策的考量。每时每刻，每一步，你是选择更激进、更保守，还是选择更收敛，这都需要企业具备随时能够解读政治环境、解读政策风向的能力。

02我们的优势在哪？

中国的很多能力，尤其是供应链的能力，是很难被取代的。前面提到过，即便在疫情期间，中国也一度凭借强大高效的供应链在全球市场中获得优势。而今天，这种优势也可以关联到当下最热的AI领域。

我一直在想，在越来越成熟的算力支持之下，当下AI的应用场景在哪里？如何实际发挥出它的能力？在哪些方面能够真正帮助人们降本增效？而如果要把这些问题归结到一个点上，那就是要将AI技术承载于一个怎样的载体上。比如说ChatGPT就是一个载体，可以与人对话沟通，提供一些解决方案，满足种种信息编译的需求等等。又比如，具身智能机器人也是一个载体，它可以有视觉的能力，也可以有收集数据的能力，从而基于内置的模型产生人们所预期的动作——无论是仓储、运输还是手术、制药，等等。

今天，在中国，乃至在亚洲，优势依然在于供应链。也就是说，我们有能力为AI数据模型提供更好的载体，从而缔造更卓越的AI产品。尤其在国内政策的导向下，不管是低空经济，还是无人驾驶，亦或医疗领域，我们都有机会依靠国内强大的供应链来完成对相关载体的AI赋能。或许在内容层面我们受种种因素影响，会走得相对慢一些，但在硬件载体领域，我们的优势会被一如既往地发挥出来。

只是目前，AI也好，制造业也好，我们的供应链能力输出需要一些海外伙伴的协作。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很希望能够帮助中国企业实现出海，帮助他们在更多地区找到合作共赢的商业模式，立体化地实现内循环与外循环的连接。尤其是在亚洲，让我们看到了很多实现这一前景的机会。

中资企业的出海不应该再抱有“征服”的心态。因为一旦考虑去征服，就意味着要打破当地原本已经建立起来的某种平衡——可能是社会层面的，也可能是政治层面的。但我们今天要做的不是打破，而是融入，不是征服，而是共赢。要和当地的伙伴们绑定在一起，实现各自的价值所在。

而除了市场和企业的自我调整，我们也和很多人一样，期望有更多积极的政策来刺激宏观经济发展。只有宏观经济处于更好的发展节奏上，我们的创新才能发上力，二级市场才更有流动性，也才能让更多的企业上市，让我们实现退出，让不管是美元还是人民币的资金循环起来。

03纪源资本的下一步要如何迈出？

过去，基于全球化的大环境，我们只要看好一个项目，就专注于它，不设上限地去期望做强、做大、上市，从而让我们实现退出。而今天，这种模式，这个逻辑，不一定行得通了。

我们必须重新思考未来的投资逻辑、商业模式。我们所需要的能力模型也要发生一些变化，其中一些能力甚至是要从现在开始培养的。这种对于全新能力的培养可能会通过招聘、合作来实现，也有些是需要以更加内在的方式来完成。

投资人的角色，注定是要在“募投管退”这几个环节中面面俱到，从多方角度去思考问题。如何去平衡所有人的利益，也是需要着重思考的问题。

我经常跟我们的投资团队说，作为投资人会戴着“两顶帽子”。第一顶帽子是能否让自己所做的这个项目价值最大化，一般来说就是能否让项目上市，帮被投公司和创业者实现最大化的商业价值。另外一顶帽子则是对于一笔投资而言，能否让基金的价值最大化，帮LP实现最大化的资金效益。

当投资人戴着“项目”这顶帽子时，就需要帮创业者实现单个项目价值最大化，虽然可能要面对很多不确定性、承担很多风险。而当戴着“基金”这顶帽子时，从基金的角度来说，基金价值最大化要看的不仅是账面回报，还要看资金回笼能力。也就是说要有DPI，能够把钱赚回来给到LP，满足他们的现金回流需求。

因此，这种时候，去推动项目良好运转、融资、上市，就成了大家所有人共同期许的目标。如果项目融资、上市的周期被拉长了，意味着资金回笼的周期也变得更长了，那基金自然而然也需要寻求更多的退出途径。

前几周在业内的活动上，我们一些投资人老朋友就一起在呼吁：如果监管能够放开一些，让更多优质企业，不管是在国内上市还是在海外上市，其实它都会带动流动性，一定程度上能够让更多资金回流投到更需要资金支持的项目上，让二级市场去接力。良性的资金循环对于整个创新创投行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04留在牌桌，再出发

过去一两年里，我们这个行业面对着巨大的落差和变化。原本2022年上半年，市场还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到了2023年，市场的表现反而让大家的情绪跌入谷底。同样，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市场也处于低迷状态。大家都在把投资预期进行了下调，相应的投资金额也在下滑。某些市场，比如印度，看起来更加风风火火一些。但在投资层面，大家在印度方面对于性价比和估值差还是存有很多疑问。有些市场目前坐拥一定的地缘政治红利，能够受到资本的追捧，但往更长远来看，还存在很多变数。在这种情形下，投资人要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呢？

过去，我也经历过2000年到2005年那段时间的低谷，尤其是2002年和2003年的时候。当时在政治环境上没有那么多矛盾，而是因为互联网泡沫破灭使得市场一路走低。那个时候，也有很多人离开了投资行业，回去做咨询或者投行。当然，作为每一位具体的投资人，在那样的境况下会各有各的选择。只是，我个人更想要努力成为的角色，可能跟企业家有点像，就是在一些关键节点上还是希望自己有一点坚持。并且，可能更重要的是，有一点对未来的乐观。

只有保持住这一点乐观，你才可能去重塑自己的能力模型，去面对外部世界的变化。往往越是在历史的决定性时刻，一个人的态度越能起到重要的作用。只有拥有积极乐观的态度，你才会付出行动去探索，去自我迭代升级，从而，也才能感染并带动那些与你共事的人。

当然，身处这个时代，我们这个行业中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只是对我们自己来说，还是更希望能进行再创业的探索，重构能力模型，从而用新的能力帮助我们的被投企业。

这里面也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选择。说老实话，比如在2000年初那个低谷时期，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么多年来，我也有过投错项目的经历。大家都是人，人不可能没有情绪。（笑）关键在于如何消化自己的情绪，转化自己的情绪。

而归根到底，我们的选择，无论20年前还是今天，都还是要让自己继续留在牌桌上。留下来，才有权继续看下一轮的牌，迎接各种可能性，才有机会把我们一开始渴望的那个故事写下去。

05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

从特朗普第一次上台以后，整个世界的钟摆一直围绕着“逆全球化”的过程反复摇晃。而我们要看到的是，整个世界也都在寻找新的平衡。增加关税，肯定会造成更强的通胀压力，但在逻辑上，其实也是要重新去平衡贸易关系。任何贸易一旦失去平衡，就像钟摆持续摇动，其中的不确定性会困扰我们每一个人，于是我们就要一起进入一个调整期——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处境。

我们要思考的是这个调整期会有多长，什么时候会找到新的平衡。只有取得了平衡，或者看到了取得平衡的方向，企业家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市场，怎样去做生意。

特朗普再次上台之后，“贸易战”可能会加剧。中国虽然供应链能力很强，但面对可能会到来的高额关税，中国企业，尤其是制造型企业，在未来几年所要承受的压力仍然会持续。这些企业可能还是要多看一看内循环、内销的机会。

其实我通过实地走访或者看一些纪录片，就发现很多初创企业都在做降本增效的动作，甚至经营方式都发生了变化。大家想得很清楚：省下来的成本，就是利润。从另一个角度看，很多人随着工作变动而迁移，从一线城市回到老家的县城亦或农村，也把原先在北京、上海习惯了的生活方式、消费需求带到了老家。这就无形中让国内的一线与低线城市区域之间流通了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实现了前些年城市间所无法达到的平衡。

基于这种变化，我们都要尝试去找到一些更长期的规律。中国未来肯定会继续努力发展中西部地区，会持续激活三、四、五线城市。平衡国内的经济发展，是必然趋势——这样才能更好地带动内需。而这是我认为中国未来5年，乃至10年可以预期的东西。

外部的地缘政治，国与国的贸易矛盾，很可能不会变好，甚至会更差。企业要面对更多不确定性，要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见招拆招，甚至做一些阵地转移。但与此同时，企业也需要找到更多的长期规律，在不确定性中寻找确定性。只有这样，才能提前布局、提前投入，在整个市场中占得先机。

而这也应该是我们作为投资人对自己的要求。

06关于“在路上”

每年都会和朋友们分享我的出访和旅行计划（笑），今年去了马来西亚、泰国、日本、印尼、印度，出差走访了美国、加拿大，旅游也特意去了纽约和洛杉矶，探访两位在那边读书、工作的女儿。国内我也跟朋友去了新疆和太行山。新疆就走了一小段路，却花了九天时间，这才知道新疆有多大。从赛里木湖经过独库公路，再到乌鲁木齐，其实新疆真的很美，也非常宽阔。其实在新疆这段时间可以看到，过去几年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另外，和几个朋友去走访了太行山，这个地方也发展得非常好。

明年计划去一直想去的希腊和土耳其。走访和探索，对于了解各个地区的变化还是很有帮助的，有很多时候我们从书面上看到的内容，它不是全部的，凭想象的事情不一定是最真实的，我更希望通过走访的方式去了解当地，同时这其中最有必要的一件事情，也是放空自己（笑）。

附：符绩勋先生在年度内部信中的讲话（节选）

当我们的脚步迈入2025年，回望成立以来的这四分之一个世纪，着实感到这是一段令人瞩目的时光。在这个世事无常的时代，我们的承诺依然坚定：秉持心中善意，做好手中之事。我们努力提供稳健、持续的回报，并期许对社会输出积极的影响。

我们今天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也是环环相扣的。地缘政治环境和政策变化是复杂的。当然，也有机遇应运而生。我们同时关注清洁能源发展与人工智能的进步，我们在自动化时代依然促进人们进行有价值的工作，我们努力确保数字化转型成为文明的桥梁而非鸿沟——所有这些都需要人与人之间合作。我们通过多元化战略来应对这些挑战，利用我们的优势开发新产品并建立伙伴关系。我们以不同的方式形成组织，同时根据需要与伙伴们谋求合作。

创造连接一直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与市场、社区、企业和企业家创建连接，让他们信任我们，并与我们合作，将他们的愿景和梦想带入下一阶段的增长。望向未来，我们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头图及封面图来源于“i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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