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苏宁金融研究院,作者苏宁金融研究院副院长薛洪言,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消费金融行业正迎来发展的转折点。转折点,往往会成为分界线,如德鲁克所说,真正重要的不是趋势,而是趋势的转变,趋势的转变,是决定一个机构及其努力的成败关键。
过去一年来,消费金融行业发生了很多大事,数据整顿、催收规范、疫情冲击、利率上限、融资杠杆规范、龙头上市等等,错综复杂的大事小事里,把握住转折点,才能抓住行业发展的主要矛盾。
消费金融的第一性原理
要把握消费金融行业的转折点,需要我们从第一性原理出发,拨开表象看本质。
亚里士多德认为,任何一个系统都有自己的第一性原理,并将其界定为“一个根基性的命题或假设,它不能被缺省,也不能被违反。”消费金融行业的第一性原理,需要从金融业的基本功能中寻找。
金融业有三大基础功能:动员资金、分配资金、分散风险。这三大基础功能,在消费金融行业均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但侧重点不同。其中,动员资金是银行的核心功能,消费金融机构更侧重分配资金和分散风险。
所以,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高效率地配置资金,就成为消费金融行业的价值根基所在,它不能被缺省,也不能被违反,我认为这就是消费金融的第一性原理。
2015年之前主流银行的做法,更侧重控制风险,喜欢把钱借给不太缺钱的优质客群,停留在“晴天送雨伞”的阶段,配置资金的效率较低,不能满足普惠群体的借贷需求,为互联网消费金融的崛起留出很大的空隙。
2016年,现金贷乘势而起,从资金配置效率切入,用高定价覆盖风险,强调“有身份证即可借钱”。但看似完美的闭环,存在致命漏洞:高定价是一种竭泽而渔的商业模式,不可能打造出核心风控的护城河,不具有可持续性。
2017年末,以现金贷新规出台为标志,监管有形之手开始严控高利贷,行业自身也加速转型调整,一大批有生态、流量、科技、牌照支撑的金融科技公司顺势而起,洗牌与分化持续加速。
与此同时,银行开始走出“晴天送雨伞”的窠臼,积极向金融科技靠拢,持续提升消费贷款的资金配置效率。
一个向内收敛、一个向外发散,在这两股力量的驱动下,消费金融加速回归行业本质:在控制风险与分配资金中取得平衡。期间的强监管、P2P整顿、数据清理、催收合规甚至利率限制等大小事件,在不同程度上成为趋势转变的助力。
可得性VS可用性
风险和效率的矛盾性,某种意义上体现为可得性与可用性的矛盾。
可得性,是普惠金融的“普”,注重降低门槛、扩大贷款服务范围;可用性,是普惠金融的“惠”,强调贷款的可负担、可持续。
普与惠的内在矛盾性,使得普与惠的平衡更多存在理论中,在实践里,总是要么偏左,要么偏右,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
过去五年互联网消费金融的崛起,是行业自身对以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长期以来漠视可得性问题的反动,重在降低贷款申请门槛,极大地拓宽了“普”的范围;但当钟摆摇到极致、人人可借贷时,利率定价太高的问题开始凸显,又产生了向“惠”调整的内在动力。
这两年,市场开始强调金融服务实体经济,金融让利实体经济。
2016年,国务院印发《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国发〔2016〕48号),分别从税费负担、融资成本、制度性交易成本、人工成本、能源成本、物流成本等方面提出降本目标,力争“3年左右使实体经济企业综合成本合理下降,盈利能力较为明显增强”。
近几年,银行等主流机构通过降息减费的形式,持续让利实体经济,取得了积极效果;消费贷款机构通过降息减费的形式,让利消费借款人,自然也是题中之意。
除了持续打压高利贷外,近期,最高法还大幅下调民间借贷利率上限,持牌机构正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利率下调压力。
如何理解这种压力呢?我认为可分为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行业发展自身规律使然,从可得性向可用性的钟摆式平衡;另一个层面则是反哺与让利,是一种利益再分配,属于有形之手的有意调控。后者,超出了行业自身发展规律之外。
面对这种趋势性调整,顺应它,才有发展空间。
与信贷周期的共振效应
现实中,消费金融机构面临的压力远比“下调利率”复杂,因为消费金融从“普”到“惠”的钟摆式调整,恰好与信贷周期产生了共振效应。
2015年以后,消费升级逐渐成为市场共识,消费金融活跃起来。2016年,大数据反欺诈取得突破性进展,互联网消费贷款异军突起,P2P、现金贷平台成为先行者、黑马和市场明星。之后,以银行为代表的持牌机构抓住零售转型机遇,与金融科技平台合作,推动消费金融步入繁荣期,一直持续到2018年。
在此过程中,金融机构以规模增长、份额扩充为第一要务,不断放松信贷门槛。信贷门槛最宽松时,也是市场达到顶点时,即所谓“最坏的贷款出现在最好的时候”。
之后,各方开始关注到居民杠杆率的快速提升、高息贷款的可负担性、多头借贷问题等,风向开始转变。在监管之手的调控下,2018年行业增速高位盘整,2019年开始下滑,2020年在疫情冲击下,加速下滑。
当前,行业处于信贷周期的下行期,典型特点就是增速放缓、不良攀升、盈利能力大幅减弱,并伴随着大量机构出清——市场开始清算前期的过剩产能、低效产能。
此时,遭遇大幅下调信贷利率的压力,自然是雪上加霜,日子尤其艰难。
尤其是近些年成立的消费金融机构,习惯了高息贷款的模式,又从未经历过信贷周期考验,面临双重收紧效应,更是措手不及。个别机构不明趋势走势,逆势而为,被趋势的大浪无情拍死在沙滩上。
悲观者往往是深刻的,但乐观者才能享受未来。无论是信贷收放的周期循环,还是普与惠的钟摆摇动,都不会永远停留在一点,是一直变动的。所有的周期,都是潮起潮落、潮落潮起;同样,从“普”到“惠”的钟摆运动,也不会永远停留在“惠”这一边,再过几年,钟摆的力量还会向“普”靠拢,赋予金融机构更大的定价空间。
所以,不论日子有多难,都要坚信循环的力量,熬过去就是胜利,活下去,便是当前消费金融的主要矛盾。
审慎经营是金融机构的“隐蔽资产”
在等待春天的同时,对于过去几年的发展模式,也有必要做一些反思,汲取点教训。
过去几年,行业里诞生过一批高速增长的明星机构,携互联网基因光芒四射,但行业进入调整期后,这类机构明显后劲不足,有些已经湮没,有些陷入发展困境;反倒是那些略显保守的“审慎派”,日子依旧过得不错。
信贷行业就是如此,不经历周期,不知“审慎”的价值。
审慎体现的是防御的力量,只有在衰退期,防御的价值才能凸显,在繁荣期,防御会影响业绩增长,被很多人抛之脑后,并斥之为保守。但要切记,繁荣期的泡沫算不得数,信贷周期才是最终的评判者与清算者。
这一点,和炒股很相似。比长期业绩,资深投资经理甩大妈几条街,但在牛市中,知名投资者的业绩可能不如新手大妈,因为知名投资者普遍谨慎,4000点就全身而退了,大妈则能坚守到5000点、6000点。
之后,熊市到来后,新手大妈们被暴跌套牢,知名投资者入场捡了一堆便宜货,成就了其伟大。
投资能力要看长期业绩,短期业绩里噪声太大,更依赖运气。同样,金融机构不仅要比谁在繁荣期挣得多,还要比谁能熬过周期、活得更长。如巴菲特曾如此表达他对银行的看法:
“银行业不一定是个坏生意,但经常是;银行家们不是一定会干愚蠢的事情,但他们也经常会干,愚蠢的银行家会贷出高风险的贷款。如果你是一家银行,你不必想着成为第一名,只要考虑如何管理好你的资产、负债、成本就可以了。一个银行的价值在于其净资产加上未来持续经营的盈利。”
信贷并非赢者通吃的游戏,短期跑得快没那么重要。金融机构要重视持续经营的复利效应,只要时间站在你这一边,假以时日,价值增长不可限量。
多些审慎、少些盲从,活得越久越好。审慎经营,是金融机构的“隐蔽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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