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璇
编辑 | 房煜
图片设计 | 李斌才
在2016年的一次行业会议上，火山石投资的创始人章苏阳发表了一个名为“事情正在发生变化”的演讲。
那一年，ofo和摩拜单车点燃了全国范围的共享激情。按照章苏阳的说法，2016年整个VC界只有一件事要干，就是关于两辆自行车的故事。从PC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从共享单车兴起到衰落，仿佛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提前做完了，互联网红利越剩越少，竞争格局越发逼仄。“2012年后至2015年前成立的拼多多和头条，是最后两个大规模消费互联网的成功投资。单凭流量取胜的时代已经终结。”
在章苏阳看来，这样的转变，正是“事情正在起变化”的一个重要标志——从技术改变人们的生活，到通过技术创新重构社会，再到技术驱动投资和创业。
随后的2-3年中，他的预言逐渐得到印证。两辆自行车的流量战争在2017年走向了尾声，随后，人工智能、物联网和医疗等技术领域逐渐走出了象牙塔，掀起了数波风潮。
章苏阳曾经这样总结自己的预测能力：“其实投资没有什么秘诀，就是趋势+常识+判断力。” VC做的时间越长，判断的准确性就越高。因为跟创业者打交道多，只要是个聪明的人、有逻辑的人，就能够形成自己的经验判断，找出更容易成功的创业者。
这背后，其实是章苏阳看待世界的独特角度——“从人类文明开始到现在，只有一样东西是只涨不跌的，这个就是数据。这个里面有一个潜台词，这个世界是结构化的。”通用技术的发展能够改善人们的生活，以及降低市场的产品成本，形成性价比更高的东西。
技术原创时代的科技信仰
实际上，让互联网世界转弯的2016年，也是章苏阳的“变化之年”。作为最早进入创投圈的投资人之一，头顶着投资过携程、如家、汉庭、土豆网、易趣、华灿光电、直真节点、康辉医疗等知名项目的投资人光环，一转头便又与两个IDG战友共同创办了火山石投资。
这个由老牌投资人组成的新机构，有着深深的技术信仰。
“我们所有投资构成都是技术性的，如果一个项目没有技术，我们一般不进。”章苏阳认为，TMT在任何时候都是发展最快的，因为它的技术创新和应用的迭代最快，只有这样初创公司才有机会，VC也就有了机会。
但是，眼下的技术创新模式已经走到了新的路口。在章苏阳看来，目前的技术创新模式正在经历着改变。从1998年开始，就已经逐渐从PC时代的“集成技术”为主，向从底层技术开始自行进行原创技术研发的方向转变。
据媒体统计，创业板企业的研发总投入金额已经从创立之初的50亿，增长至2018年的700亿元，符合增长率远超A股其他版块。而在近三年，创业板研发投入持续增长，复合增长率达15%。
此外，创业板中计算机、电子和医药生物行业研发支出金额位列前三，研发强度超10%的公司数量也从2017年的148家增至2019年的181家。从研发支出来看，近三年研发支出超过1亿元的公司分别有141家、182家和221家，均呈现逐年递增。
“整体来说创业者还是不缺钱的，因为原理上技术创新就是一个钱的事。”
但当市场充斥着技术和金钱时，无形中便抬高了技术和资金的门槛，从而也让创业门槛越来越高，低成本、低质量的创业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以自动驾驶中的双摄像头为例，作为判断距离和信息收集的重要设备，两个摄像头需要在成本可控的情况下，保持车辆在高速行驶、震动、太阳直晒、零下30摄氏度到零上60摄氏度等复杂环境下能够正常运转，以及相互之间距离始终不变。理论和工艺都能够做到让两个摄像头保持位置不变的精度连接装置，但如何以低成本的方式实现，却是一个难事。
技术的可实现性是产品成功的关键，从理论上可行，到工艺层面可行，再到符合用户习惯。在章苏阳看来，“一个产品想要进入市场，要不就是降低了整体成本，要不就是在同样的成本下，大大提高了效率或者功能，否则是不可能成功的。这是近两年来的新情况，也是对创业团队的新考验。”
在技术交叉地带掘金
早在十年前，章苏阳还举过一个名人的另一个预言，2020年以前，世界被IT技术拉着往前走，IT是基础技术；2020年以后，世界被生物技术拉着往前走。
“基因技术自2000年以来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半导体的摩尔定律，即18个月性能增强一倍、价格下降一半。”医疗产业的爆发式增长，印证着章苏阳的判断，但如何才能平衡医疗类企业漫长的成长周期与基金的投资周期冲突呢？
“需要学一点当年投TMT的方法。”这其中，多种技术交叉的综合型产品是章苏阳重点关注的方向。
在他看来，不同于过去，现在的医学发展更快，其中医疗设备往往都是综合技术的产物，在算法、AI、大数据、光学、电磁学、机械、化学、半导体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促进了多种类型的新型医疗设备推陈出新。这也给了工程能力强、综合知识丰富的团队一个机会。
这种交叉型的技术思路也反过来运用在了TMT领域。因此，火山石目前更倾向于投资AI、大数据和云这三样技术，至少同时运用了两样的应用型企业和商业模式创新型企业。
在这样的策略下，也可以获得了一种差异化竞争的优势。因为技术领域越交叉，判断起来就不如单纯技术那么容易，这样就能够避开一些激烈的直接竞争。
“将来综合性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目前，我们对综合性产品的判别能力还不错。”
这个过程，必须经过大量理论，投过很多的企业、见过很多人，在经历和经验中积累生长，也是VC的魅力所在。
但标准VC小而美的状态是否能长久持续，却是个难以逾越的问题。“我原来一直认为，我们是一个非常经典的VC，就维持十几个人，基金规模保持在4亿美金。但现在市场环境不断变化，我们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做一定的突破？”章苏阳说，尽管投资市场不会出现寡头通吃，但大量资源向头部聚合的趋势也现实存在。
“怎么打造一个长久且有竞争力”的投资基金的课题迫近眼前，是否应该继续维持一个“精品基金”是章苏阳仍在思考的问题。
“我们这帮人，不谦虚地讲，具备做大基金的能力，只是阶段性地选择了一个精品基金的策略。”
VC眼中的“匠人”精神
在火山石专注于医疗和TMT赛道的精品基金策略下，“专精特新”是一个绕不过去的概念。
随着2021年召开的730政治局会议首次将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上升至国家层面后，这一概念得到了资本市场的高度关注。
然而，跟“专精特新”项目打过不少交道的章苏阳对这一概念仍保持审慎的态度。一方面，很多专精特新产品工艺复杂且造价昂贵，所面对的市场虽然关键，却也往往非常有限；另一方面，很多专精特新中的领头企业都是无名英雄，他们在流程中不可或缺，但往往难以轻易实现市场化运作。
除此之外，章苏阳认为，“专精特新”项目需要具备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工匠精神”。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脑科学研究所所长发现，他正在推进的研究项目需要使用时间分辨率达20皮秒的PET进行人脑扫描。而目前PET所能达到的最高时间分辨率为几百皮秒级，距离该项目所需要的时间分辨率相距甚远。
为此，该项目负责人便在斯坦福大学组织了一个团队，先进行20皮秒级的PET项目开发，解决这个目标后，再解决脑科学下一步的研究目标。我们要学习这种毅力。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了做一个研究，要先搞一个全世界还没有的设备，这个案例对章苏阳的震动很大，“在‘专精特新’项目的考察要素里，要有工匠精神。他要耐得住寂寞，因为他有可能做的所有东西并不是非常fashion的，这需要从业者沉得住气，有很强的定力。”
章苏阳认为，对于专精特新项目来说，团队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项目小，但也需要有一套有效的制度，来保证企业具有拓展更大市场，走向国际的能力。在这方面，火山石是有能力为公司做出贡献的。
同时，这些项目都对投资机构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既要学习美国的成功经验，又要按照中国创业市场的特点来进行投资；既要有眼光懂技术，又要能把握分寸，懂得进退。“有时候，我觉得这个挺玄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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