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厂的“返贫”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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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部环境的认知、经营资产的能力,以及如何认知风险和处理风险带来的损失是我们面临的挑战。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刘言飞语 (ID:liufeinotes),作者:刘飞,编辑:言尽海 耳朵山,创业邦经授权转载,原文标题:《跟浩翔聊聊离开大厂的“返贫”现象和思考》,头图来源图虫创意

浩翔是一位互联网老兵,前前后后在虾米、芝麻信用和天猫精灵做了十几年,如今从大厂离职重新回归生活。

他提过一个有趣的现象,许多大厂离职的朋友遭遇了“返贫”,基本几年内就会面临资产困局,不得已又回去打工。

的确,近 40 年来,我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萧条,而市面上大多数方法论是基于乐观的外部环境做出的。这其中,对外部环境的认知、经营资产的能力,以及如何认知风险和处理风险带来的损失是我们面临的挑战。

一、资产总要掌握在能打理资产的人手里

浩翔:我在想离职之后要做什么?一开始觉得还得攒点钱再去做想做的事情,后来我就问自己,如果我卖掉一套房,会用这些钱做什么样的投资或者项目?

刘飞:结论是什么?还是再买一套房?

浩翔:结论是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花这个钱,感觉投什么可能就会亏什么,所以基本上没有驾驭这个财富的能力。朋友跟我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这个社会的规律就是——最后资产总要掌握在能打理这些资产的人手里,所以这些人返贫就代表着他们从未拥有过掌握这些资产的能力,所以这个社会是公平的。

刘飞:均值回归。

浩翔:对,比如说我们在大厂里学的主要是什么能力呢?一些专业和管理的技能,从来没有真正涉及如何管理资产,或者对业务做一个商业资产、现金流的判断和计算。我们认为自己在社会的地位很高,认知已经超过了平均水平,出来以后能有一个比大厂更轻松获取财富的方式。

但其实我们的认知局限在一个专业方面和常规中层管理的状态里,出来以后,身边的人都炒股买房,所以基本上也会把钱投到项目或股市中,然后亏得血本无归,这是非常常见的。

刘飞:这里面存在一个归因谬误,你在大厂或者通过工作快速积累财富的过程中,很多时候认为自己这套认知可以复用到资本市场或其他行业。

浩翔:对,或者说复用到一些创业的项目中,但实际上是没有办法复用。

刘飞: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我们且不说大厂的方法论是不是有价值,的确它的复用性比较差,或者说你从当中获得的并不是一个闭环的经验,不是一个完整的东西。你只是其中的一个螺丝钉,螺丝钉拧得好,公司给你相应的回报,但是并不代表你能独立经营好财富或一门生意。

二、我们这一辈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萧条

浩翔:我感觉我们这辈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萧条,从 1980 年出生的这一辈,到现在为止其实一直是 40 年的高速增长。

刘飞:而且是每个行业都在增长,之前是房地产,再之前是工业,现在是互联网。这些增长让人觉得好像会一直增长下去,所以很多归因的方法论都是基于增长的环境下做的。

浩翔:包括你去看网络上的培训课程,还有国内外大厂的高管在网络平台上分享的管理经验,其实到了下一个时代,并不一定有机会用到这些管理实践,无论是流程方法论,还是销售方法论。因为,市场上付得起钱,能够为你的商业模式买单的人已经不够了。

刘飞:话说回来,关于方法论,你觉得是有迹可循的吗?还是说其实大家的方法论不完整?当你经历过萧条之后,你的方法论就更完整了,确实有能力去操作这些事情。

浩翔:大家的方法论里面可能缺了时间周期这个要素。因为过去的 10 年到 20 年,大家想着只要能杀到某一个局部赛道的第一名,然后行业就会产生反身性,很多资源就会向第一名集中。包括你在公司里面也一样,你可能在同龄人中变得最优秀,你是最早升到 P8 的那个人,公司的资源就会向你倾斜,等等……这些事情会时不时地发生。

第二,过去 10 年会有很多政府资金流入,现在政府经济状况也不好了。第三,过去有很多品牌公司崛起,大家的消费力也在上升,但是现在消费力下降了,品牌公司也没钱了,进一步供应链的公司也没有钱了。所以一环套一环,原来顺利运转的逻辑里面有一个链条断了,就变成另一个逻辑了。

三、我们要建立认知与面对风险的能力

刘飞:面对风险的能力一般是什么呢?

浩翔:首先是一个归零的心态,第二是要找到这个真正的归因。有很多老板和创业者,他们在总结项目问题的时候,最后归结的原因是自己选错了赛道或者是经营管理的效率不够高,要么就是合伙人的问题。

但我觉得除了经营管理的问题之外,一定还有资金资本的筹措以及现金流运转的问题,以及外部市场大环境的变化没有被考虑进去,但是他们其实没有持续地学习外部大环境的变化对他们的业务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刘飞:所以其实你说的风险认知更多是对外部风险的认知,外部这些因素可能影响会更大。其实之前在环境好的时候都还好,但现在你可能就要分析清楚在这种环境下该不该做,不能再闷头做事。

四、在战略上偷懒,在战术上勤奋

浩翔:其实在大厂里面,高管的总裁汇报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大家都会比较自己画的大图有多大,但是基本上没有办法去判断这个业务在未来一到两年内到底砸多少钱才能去砸穿这个市场,如果真的要投入到这个市场里面去的话,能持续多少年,多少钱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其实就是 Facebook 投资元宇宙,去年一年就已经投了 100 亿美元。国内大厂里各种业务都没有什么增长点了,所以每个团队都会去讲元宇宙的概念故事。

无论是往硬件方面走,还是往 VR 方面、虚拟人还是智能 AI 赛道,基本上任何一个赛道两年内的投资应该是要到达 50 亿到 100 亿人民币的。现在阿里、腾讯这样一年开辟一个新业务的的大厂,都不愿意在一个新业务上面亏这么多钱了。所以这几个赛道基本上是非常非常艰难的,而且对于大厂来说,在创业者的这个赛道里面没有杀出一个相对优秀的玩家之前他们自己不会跟的。

但是现在的总裁汇报还是按照三年前的逻辑,包括很多的投资者跟你讲故事还是一种刻舟求剑的模式。按照过去的逻辑讲故事,你只要去找一个天花板足够高的赛道,然后你努力成为第一名,让市场产生反身性。然后他们就想通过操纵反身性操纵情绪,让资源源源不断地进来。

最后你去看大厂的年度汇报或者外部的团队,没有一个 CEO 会承认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是错误的。总结时不会去描述他们对市场判断的错误,强调更多的还是经营管理相关的问题,然后去反思明年如何加强执行力,让整个公司就变得更卷。

再之后,会用两种方式对待今年的经营不善,就是大力出奇迹。一种是在一两个客户或者产品上面砸更多的钱,还有一种就是砸在一两个高管身上,觉得这两个高管可能是最能带领部门或者公司走出困局的人。

因为他们也不敢放弃,投入的已经很多了。比如说你在大厂做到了一个部门的总裁,如果放弃,那么过去两三年的东西就归零了。或者你做了一个项目,投资人的口碑,政府侧的口碑也都在同一个项目里面,你不能去承认这件事情错的,骑虎难下。那么,怎么判断你现在遇到的风险和未知是最关键的,但大家目前是没有什么学习能力。

刘飞:感觉上其实很多是战略上的问题,不是战术上的问题。今天我还跟一个阿里的朋友聊,因为组织大了,所以在做规划定目标的时候就是分数字,分到每个部门下面每个人头上。当你头上挂的是数字的时候,其实大家也不会去考虑外部环境,就是想尽办法让这个数字达成。

五、更根本的问题,到底什么是资产

浩翔:我想起 7 年前的一个项目——良渚文化村。起初是万科开始打造良渚文化村,那时候良渚还是很偏的。我有一个朋友去那边做植物农庄,提倡自然教育。后来,植物农庄经营得不错,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政府和房地产公司都买单,相当于免费提供资源去经营这一切,他也可以逐步地把品牌合作做起来。

但是,当房地产全部都售完了以后,整个良渚文化村的文化也差不多搭建起来的时候,万科就要收回农庄的使用权,同时万科内部存在官僚斗争,看你经营的好了也想把这些东西收回来,所以我朋友就变成了一个暂存保管的经营管理者,实际上没有拥有这个资产。

刘飞:对,说到一个很重要的重点,也是我从大厂出来后跟很多朋友聊才感知到的,你在大厂其实是没有资产,你出卖的是所谓的劳动力,卖得再值钱,那也是劳动力。

浩翔:对。所有的东西基本上在教我们怎么样高效地生活,高效地管理自己的时间和做事。但没有人去告诉我们怎么样去认识资产以及资产相关的风险。

刘飞:其实大家其实挺早就接触到资产这个概念,比如说《富爸爸穷爸爸》这本书里就都提到过,你要拥有的是资产,不要通过边际成本很高的方式来换钱,最好有所谓的被动收入。

这个也是我最近才慢慢认知到的,我经常拿少楠举例子,他在用户里面的口碑,他以及他做的产品积累下来的口碑其实就是资产。从当前来看,不一定是一个商业收益非常大的生意,但是这个资产会越来越多,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但是日常工作,尤其现在环境不大好,组织说裁就裁,这时候你一点资产都不剩。

六、互联网降维打击是不存在的

浩翔:前几天还有一个说法叫做“降维打击”,大概意思是互联网员工如果去从事传统行业,会是一种降维打击。但实际上你真正杀进去了以后,会发现你既没有品牌优势,又没有稳定的客流优势。当你去跟传统行业的人 PK 的时候,很难构建出一个新模式。如果无法构建新模式,那你就会开始跟传统行业的人进行直接竞争。

同时,那些没有更好职业智慧的人,那些最拼命的人全在这一层。包括做自媒体的、直播卖货的人,全都是特别努力、特别拼命的人。根本不存在降维,进到他们的维度里以后,被他们的努力碾压的人比比皆是。

其实互联网去改造传统行业的这个过程非常难,没有那么容易降维。实际上,现在所有行业基本上都很卷,现在的资本也不足以构建新的商业规则,进去了以后就跟着一起卷。所以这也是我现在自媒体还没有很快启动的原因,卷不过大家。

七、按三到五年的周期去看问题

刘飞:最后你有什么建议或者想法吗?

浩翔:我希望以三到四年为一个周期来看,能有好一点的变化。最近其实看了很多的纪录片,乔布斯、巴菲特的,他们做项目基本上是四年以上的周期,我也希望能以三到五年的周期去考核自己。

刘飞:三五年确实是一个好的时间周期,你不至于做太多短期的事,也不必做太长周期的事情。

浩翔:太长周期也不太可靠。第一,我们从学习、投入到再生产的这个周期大概 4 年,比如上大学。第二,我们从职场小白变成一个初阶的管理者,差不多在 3 到 5 年左右,五年做到一个相对靠谱的管理岗位的人其实也不多。第三,我小孩现在是正好一岁,五年之后正好初中可以放飞自我,学区房也可以卖了。想想学区房卖了以后资产可以怎么配置?到时候会有更大的把握去做这些事情。

刘飞:那你后面预期的理想生活和工作状态是什么样呢?

浩翔: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初步可能是变成一个写字的人,作者或者专栏写作者。第二步,可能是逐步图像化或者视频化。另外,内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跟你的生活息息相关,你越快乐越丰富或者说你越痛苦,都可能会有比较好的内容产出。这样的话,人会保持一个相对有活力的状态,每天想去探寻一些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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