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经济负面压力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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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互联网基础能力的完善,为这次疫情带来的需求爆发提供了应对基础,也是经济减震的重要手段。

编者按: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经纬创投,创业邦经授权转载。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对2020年中国经济和中国经济走向高收入阶段的发展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院长、IMF原全球副总裁朱民近期表示。

新冠疫情自2019年底爆发以来,已导致数万人患病,数千人死亡,并在全球扩散。也导致各地采取封城管制,春节假期延长,各地复工延后。中国政府通过增加公共开支、减税及提供低息贷款等措施来促进经济,央行也已经采取措施放松货币政策。对于地方政府来说,目前的KPI是一个考验,需要在防疫和恢复生产之间找到平衡。避免企业破产是重中之重,随着最近浙江与广东的陆续复工,经济机器再度快速运转曙光初现。

新型冠状病毒全球蔓延图(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系统科学与工程中心)

在本文中,我们分析了新冠疫情如何影响经济,并介绍了亚洲开发银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马来西亚大学的四位教授设计的一个预测模型——针对大规模传染性疾病对经济的影响。

最后,我们探讨了这次疫情中重要的经济减震手段——互联网。近几年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完善,为这次疫情带来的需求爆发提供了应对基础,在线教育、远程办公、生鲜电商等行业短期爆发,但这些需求能否延续是新问题。

疫情如何影响经济?

要一窥新型冠状病毒对中国乃至世界经济的影响,先看看武汉为全世界生产了什么。武汉拥有中国“光谷”,是电信业核心组件的生产基地,大约生产了全球四分之一的光纤电缆设备。另外,武汉还拥有中国最先进的芯片制造工厂,这些芯片被用于智能手机闪存。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自2019年底爆发以来,已导致数万人患病,数千人死亡,并在全球扩散。通信行业盛会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obile World Congress)原定2月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举行,但在众多中国手机厂商,以及Facebook、亚马逊等公司相继退出后,会议取消。

疫情爆发后,中国政府积极响应,对武汉及其他高风险城市实行强力的封城管制,以期“闷死”病毒。这一措施延长了春节假期,各地复工延后。

如今,中国GDP已经占到全球的16%,远高于2003年SARS爆发时的4%,中国居民外出旅游总量比2003年也增加了近10倍,这意味着新冠病毒的经济影响将更加深远。

目前的国际供应链已深受疫情影响。据《经济学人》报道,由于来自大陆供应商的零部件短缺,现代汽车关闭了其在韩国的所有汽车制造厂(目前部分正在重新开放);日产汽车也已在日本暂时关闭了一家汽车制造厂;克莱斯勒则计划关闭一家欧洲的工厂。

在国内,制造业、餐饮旅游、酒店等行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面对疫情,我们整理了中小企业主最关心的12个问题:

中国国务院已于近期推出了减免企业社保费等一系列举措,以稳定经济和就业。从2月到6月,将对中小微企业免征企业养老、失业和工伤保险单位缴费,大型企业的缴费则将减半。湖北省的所有企业都可以免缴社保费。在6月底前,国务院还将允许企业申请缓缴住房公积金。

诸多分析拿SARS来锚定本次疫情的经济影响,但这种类比其实不成立。核心在于SARS仅仅在北京、香港等地比较严重,并未影响全国,也没有达到封闭小区或是关闭电影院和商场的地步。所以SARS期间全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仅仅出现了增速上的下滑,疫情一过就立即反弹。另外值得注意的是,2003年第三产业仅占GDP贡献的42%,但2019年这一比例达到54%。

不过还有两个好消息,一是中国经济正面临产能过剩的问题,而非供给瓶颈;二是经过电商和物流行业多年的发展,其维持运转将减少一些震荡。海通证券分析,从产能利用率数据来看,在需求不足的约束下,中国并不是一年从头到尾都在满负荷地生产,生产计划其实并不饱满。因此,尽管疫情损失了一些工作日,但这些工作日的产出可以在未来弥补,这是疫情对长期经济的负面影响可能有限的重要原因。

疫情对经济影响的模型预测

最近100年来全球共爆发了五次大规模疫情,一方面人类流行病学的进步让这些疾病可以被预防、控制和治疗,另一方面交通的发展和全球化加深也让病毒得以更容易地传播。

如何量化地分析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传染病的影响受到事件的规模、持续时间、当地经济状况、地理位置、人口密度等因素的牵制。直接损失容易计算,即根据患病和死亡人数来计算相关医疗成本,但间接成本的估算是一项繁重的任务,因为当地劳动力效率下降,及对国际贸易和旅行的影响等方面,是互相作用且动态的。

最近,来自亚洲开发银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马来西亚大学的四位教授,发表了一个针对大规模传染性疾病对经济影响的预测模型,并以武汉作为案例。这篇论文试图通过一个动态的分析框架,来反应在政府政策的应对之下,大规模传染性疫情对经济的影响。

这个模型的全称为:The Integral Massive Infections and Contagious Diseases Economic Simulator,以下简称IMICDE-Simulator,主要基于7个核心指标:

1、疾病的传播强度;

2、治疗和预防水平;

3、大规模传播和确诊人数的因果关系;

4、大规模感染和确诊造成的经济损失;

5、大规模感染和疾病传染性倍增的水平;

6、大规模感染性疾病造成的总经济损失;

7、大规模感染性疾病造成的经济衰退。

我们只展示了模型最终的公式组,如果您想看到这篇论文,请联系我们

IMICDE-Simulator模型的一个创新点在于,它超越了传统经济学模型(例如CGE建模和任何经典的计量经济学建模),是新的经济数学建模和大规模传染病的映射,例如在大规模传染病出现初始,与大规模爆发之后,通过使用高分辨率多维图和地图。这种分析框架可以产生有趣且有关联性的见解,可以改善和加强对经济影响估算的准确度。

根据IMICDE-Simulator的最终测算,新型冠状病毒对中国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是SARS的三倍。中国2020年GDP增长率的每1%的潜在增长,都将受到-0.45每单位的负面影响。(但这只是根据模型数据得出,与真实情况会因数据输入的问题产生偏差)

▌传染性疾病的初期阶段

在这一阶段,IMICDE-Simulator模型假定了四个根本原因:自然灾害(R1)、人类灾难(R2)、混合灾难——自然与人类的灾难(R3)、未知灾难——非自然灾难或非人类灾难(R4)。这四个因素直接影响“疾病的传播强度(cidc)”。

另一方面,在二阶导数下应用雅可比行列式,可以帮助找到两个新因素下,疾病的传播强度(cidc):1、卫生组织的有效性(医院);2、所有受感染患者。

在疾病的传播强度(cidc)与治疗及预防水平(ηtp)之间的关系中,三个组织——国内卫生组织(DHO)、区域卫生组织(RHO)和大型国际卫生组织(WHO)起到关键作用。

如下图所示,如果疾病的传播强度(cidc)升高,则治疗及预防水平(ηtp)将在有效减少疾病传播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传染性疾病的爆发阶段

这一部分主要由区域性国家感染和全球感染两个阶段构成。

在区域性国家感染阶段,国内卫生组织(医院和机构)的有效性,和政府对疫情的响应(Rd)和安全级别(Si)起到关键作用。

而当疫情开始在全球蔓延,那么响应(Rd)和安全级别(Si)需要迅速采取行动。疾病的传播强度(cidc)将定义全世界的治疗及预防水平(ηtp)。

IMICDE-Simulator使用了9个变量来计算大规模传播和确诊人数的因果关系(-Lidc)。这9个变量基于:

1、大众传媒系统滞后的报道(k1);

2、医院有限的接待水平(k2);

3、有限的药品多样性(k3);

4、公共场所有限的个人防护(k4);

5、水污染水平(k5);

6、空气污染水平(k6);

7、营养健康不良(k7);

8、有限的国际医疗卫生合作(k8);

9、健康教育的基本知识(k9)。

▌疫情得到控制后的恢复阶段

在这一阶段,被感染人数出现明显减速,因此可以预估出最终被感染的总人数,并由此预测经济影响。凭直觉来说,从这种经济损失中恢复需要较长时间,直到出现强效药物和对病毒传染性的系统性控制。这个过程将给本国经济带来负担,并减缓全球贸易。

从长远来看,所有患者从疾病中康复的过程可能会经历不同的时间幅度(∆),恢复速度取决于大规模传播和确诊人数的因果关系(-Lidc),和整体卫生系统、民间社会合作、政府和军事机构支持。

大规模感染性疾病造成的经济衰退(-δidc)则基于9个变量:

1、对消费的影响;

2、对出口的影响;

3、对进口的影响;

4、对航空和旅游业的影响;

5、对汇率的影响;

6、政府公共卫生支出;

7、线上交易的弥补;

8、对股票市场的影响;

9、对公共服务(电力、水等)的影响。

根据IMICDE-Simulator,在论文中计算到2003/2004年SARS(香港)的疾病传播强度cidc= 0.53,具有传染性的概率等于P = 3 /10,000人),而2020年的新冠状病毒(武汉)cidc= 0.77,具有传染性的概率等于P = 10 / 10,000人)。该计算是基于最近12天内每天的病例数。

SARS在国内扩张的疾病传播强度cidc=0.37,全球扩张cidc=0.49,而新型冠状病毒在国内扩张cidc=0.77,这意味新型冠状病毒在国内已经显示出比SARS高得多的传播性,在全球亦然。

在2003/2004年SARS期间,香港的医院接待水平为每1000人可拥有6张病床,2020年新冠状病毒中,武汉的医院接待水平为每10,000人可拥有2张病床,不过中国政府正在火速建设新的医院,以大幅度提升病床数量。

京东集团副总裁,原瑞穗证劵亚洲公司首席经济学家、世界银行经济学专家沈建光则从万家上市公司近五年的财务数据来分析,他的结论是疫情对疫情对大中型企业(全部A股民营上市公司代表)有一定盈利冲击,但带来的资金压力有限;对中小企业(新三板所有挂牌民营企业)的盈利冲击更大,带来的资金压力翻倍,其中服务与零售业中小企业的冲击最为显著。

沈的考察主要放在民营企业上,共选取样本企业10198家,包括全部A股民营上市公司2273家(可代表大中型企业)、全部新三板民营挂牌企业7925家(可代表中小型企业),样本数据为2015-2019年最新一季的企业财报数据。

在核心指标设计方面,为考察疫情冲击对企业盈利和现金流造成的影响,主要涉及:

1、盈利压力评估指标=3个月固定成本/月度平均净利润,用于评估盈利压力,其中固定成本主要包括工资薪酬、折旧摊销、租赁费、财务费用等;

2、现金支出压力评估指标=货币资金/(固定现金支出),用于评估资金压力,其中固定现金支出为固定成本扣除折旧摊销后的剩余部分。

在沈的计算中,对于大中型企业而言,以2018年报计算,全部A股上市样本企业报告期内的平均总资产约为146亿,平均营业收入约为82.5亿,平均净利润约为4.04亿。停工状态下,3个月疫情带来的固定成本将使全体民营上市公司的年度净利润下滑30%(相当于3.82个月的净利润)左右;账面资金则可以维持4.4年的工资、租金、利息等固定现金支出,即便期间有原材料与技术采购、融资到期偿还本金等大额现金支出的存在,这一数字也使得现金流有较好的安全边际,未观察到因固定成本导致的资金链断裂风险。

对中小企业而言,以2018年年报计算,全部新三板挂牌样本企业报告期内的平均总资产约为2.08亿,平均营业收入约为1.69亿,平均净利润约为629万。停工状态下,3个月固定成本将使全体新三板挂牌民营企业的年度净利润下滑50%(相当于6个月的净利润);账面资金表面上可以维持2.2年的固定现金支出,但考虑到期间可能存在的其他大额支出,现金流安全边际远没有A股上市公司那么乐观。

其中酒店、餐饮与休闲行业情况最差,停工状态下样本企业3个月的固定成本将使其损失18.6个月的净利润。账面货币资金也仅能负担0.6年(7.2个月)的固定现金支出,近50%的企业面临短期资金断裂风险(账面资金只能覆盖6个月内的固定支出);特别是餐饮企业,账面现金仅能维持2.4个月的固定现金支出,破产倒闭风险极大。

零售行业也不乐观,3个月停工的固定成本将使样本企业损失12.5个月的净利润;尽管整体的账面货币资金能负担1.4年(16.8个月)的固定现金支出,但近40%样本企业的货币资金对固定现金支出的覆盖在6个月以内。

由此可见,中小微企业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中小微企业也是提供就业的主力,在控制疫情和让关键产业重回正轨之间找到平衡是下一阶段的重点。随着本周浙江与广东的陆续复工,经济机器再度快速运转曙光出现。

互联网良好运转将减少经济震荡,但能否持续是新问题

在新冠疫情几乎让线下经济停摆的同时,催生出了大量线上需求,在线办公、在线教育、生鲜电商、外卖、在线医疗等业务量暴增。

最有意思的新兴场景就是“云蹦迪”了。由于疫情导致夜店被暂时停业,各家夜店和电音厂牌陆续登陆抖音、快手等互联网平台,抢占直播高地,DJ们在直播间像网红一样表演,让喜欢夜店的年轻人宅在家里就能“蹦迪”,接受用户打赏。

2月8日,上海TAXX酒吧在抖音直播“云蹦迪”,直播间最高在线人数7.1万人,4个小时持续霸榜抖音直播小时榜榜首,打赏总收入超过70万元。第二天,ONE THIRD的“云锐舞”再次以5小时直播1931.6万音浪的势头抢占流量。

突发疫情对线下行业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处于“失业期”的夜店DJ们想办法自救,线上填补了这一真空期。

需要远程办公的白领和需要上课的学生挤爆了钉钉。2月5日,钉钉下载量首次超越微信。在1月31日至2月7日的一周内,钉钉的日活跃用户从3000多万,暴涨至近7000万,增长率超过100%,这对于一个工具类产品来说是非常高的数字。当然有趣的是学生们并没有给钉钉好脸色,为了能够让钉钉1星下架,中小学生们不遗余力在各个应用商店刷差评,目前钉钉在苹果App Store的评分跌到了2.6分。

互联网医疗APP也迎来了高增长,QuestMobile的数据显示,疫情期间平安好医生的平台访问人次达到11.1亿次,APP新用户注册量增长了10倍,关键词搜索量、相关药品搜索量迅速攀升,其中新型冠状病毒的搜索量增长了3400倍以上。

由于多地采取了封闭小区的措施,生鲜电商也迎来了一波爆发。但由于各地交通不同程度的滞后,这一波爆发利好的是那些有供应链积累、已形成良好品牌的公司,前几年生鲜电商疯狂烧钱为诸多公司完善了前置仓模式,配送机制也日趋成熟,如果没有这些积累,爆发的需求也难以兑现。另外,近年来发力线上的传统商超,例如物美和永辉,它们的供应链能力更强,也在疫情中起到作用。

可以说,近几年互联网基础能力的完善,为这次疫情带来的需求爆发提供了应对基础,也是经济减震的重要手段。

但疫情迟早会过去,人们的生活也会恢复正常,期间产生的很多需求,能否延续是个疑问。

拿“云蹦迪”来说,夜店Club里有专业的灯光、音响和鸡尾酒,人群中的气氛也与一个人在家截然不同,线下体验不可能在线上复制。从数据来看,复工后“云蹦迪”的热度明显下降,直播间数量和关注度都在下滑。另外,夜店Club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线下酒水,线上打赏不具备持续性,总体盈利能力十分有限。

同样的,在网络上问诊、办公,都存在类似的问题,它们仅仅是线下场景的辅助形式,很难完全替代。这次疫情带来了拉新的刚需环境,疫情过去后这些新用户能否产生复购,还得依赖线上和线下融合的长期趋势。

综上所述,IMICDE-Simulator大规模传染病对经济影响的预测模型,设定了9个核心变量,这些变量考察了疫情和经济的方方面面,新冠病毒对中国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是SARS的三倍。本次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不能简单类比SARS,因为受疫情影响严重的第三产业,如今已占GDP 54%(2019),远超2003年的42%。并且新冠病毒造成了全国多地封城,其对经济的影响规模不是SARS可以比拟的。

若疫情能在2月底前得到有效控制,对中小企业的影响将相对可控。根据沈建光的研究,基于对现金流的压力测试,疫情对中小企业的影响远高于大型企业,特别是餐饮旅游行业,近50%的企业账面资金只能覆盖6个月内的固定支出。

考虑到武汉生产了全球近四分之一的光纤电缆设备,武汉还拥有中国最先进的芯片制造工厂,这些芯片被用于智能手机闪存。目前因停工和物流滞后造成的全球供应链影响已不可逆,例如全球手机出货量将下降。跨国公司可能会重新思考全球供应链布局,以及重新评估存货水平。积极恢复与世界贸易的衔接亦是重中之重。

对于利好的互联网行业,疫情中催生的某些增长虽然昙花一现,但可能是一个认知拐点,将在线办公、在线听课、在线购买生鲜等行为场景植入用户心智,相对提升转化率和留存度。

References:

1.The Economist,《A deadly disease disrupts》,

https://www.economist.com/international/2020/02/15/the-new-coronavirus-could-have-a-lasting-impact-on-global-supply-chains

2.Financial Times,《从万家上市公司财报,看企业抗疫情能力》,

http://m.ftchinese.com/story/001086366

本文为专栏作者授权创业邦发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章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创业邦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如有任何疑问,请联系editor@cyzon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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